季昇被季言單獨叫到書房裏談話。
“你叫什麼？”
“季昇。”
“季是跟我們一樣的季嗎？”
季昇點頭。
“你是妖，知道人和妖在一塊要忍受多少世俗眼光嗎？”
季昇猶豫，低着頭囁嚅，“沒人知道我是妖。”
季言垂眉，“那你知道喜歡人的妖怪要忍受多少孤寂嗎？妖重承諾，你輕易給笙歌許了很多承諾吧。”
季昇點頭。
“人命短暫，百年後，笙歌便化爲黃土，而你還在這裏，童顏白髮。幾百年，幾千年，你等得起嗎？即使等到笙歌轉世，一碗孟婆湯將你忘了乾淨，她和別人歡歡喜喜，你真得能忍受？”季言聲音清冷，話中情緒少得可憐。
季昇聞言，低着頭擦了擦眼淚，不吭聲。
半餉，季言嘆口氣，“你是妖，必須看得長遠。這一世要護她平安，百年後孤寂終身，這對你要求過重。你要慎重。”
“……”
季昇飛到樹枝上，遠遠看着院內堂中睡倒的人兒，目光憂傷。
季言的意思，他漸漸有些懂了。
他們所有人都看出來他和笙歌必會漸生情愫，現在還小，再長大了，懂得男女有別了，青梅竹馬的感情化爲兩情相悅……
他們一個爲人，一個爲妖。人和妖的禁忌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
世俗的猜忌打壓，妖的長久壽命……他們都有各自的苦楚。
他得下定決心。
不知道自己被看了一夜的笙歌起牀，發現自己睡在了太上老君像前，身邊的師兄們嘻嘻哈哈看着她。
“清歌，你睡覺留口水了。”
她這屆法號都帶有一個清字，她便叫做清歌。清兒姐姐還是清兒，正好沒變。
笙歌白了一眼，完全不信。
“還砸吧嘴，夢見什麼好喫的呢，也給師兄嚐嚐啊。”
“我夢見一個屁，要不要放給你啊？”笙歌憤恨。這羣死皮賴臉的，慣會打趣她。
笙歌年齡最小，長得很可愛又聰明，這羣半大孩子的師兄就喜歡逗逗笙歌，看她惱羞成怒。
“快起來，師傅要來了。喏，給你帶的包子。”
關鍵時刻，師兄們還是很維護這個小屁孩笙歌。
清兒逃了早課，逮着季言理論。“你就這麼放過他？他都找上來了，你不趕跑笙歌就要被拐跑了！”
季言搖頭，“重點不在季昇，在我們家笙歌。”
“那你還不和笙歌說明，讓她不要靠近。”
季言搖頭。
“他是妖！別提他好不好，是不是良人，就憑他是妖，他就不能給我們笙歌幸福！難道還想讓我們笙歌跟着他四處躲藏不成？”
季言盯着清兒，強調，“笙歌分辨不出人和妖的差別。她還小。在她眼中，人和妖除了厲害不厲害，會飛不會飛，沒什麼差別。”季言頓了頓，補了一句，“哦，還有黑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