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成了他一個不爲人所知的祕密。
待到朝堂穩定,後宮大選。
奈原勝在名冊上斟酌着人,忽然在皇后一位上頓住了。
皇后的位置本是想留給神醫的妹妹。
沒權沒勢,最好管理。
但是……他又想起了笙歌。
而後他將此人安排成皇貴妃。後位空懸。
詔書下去:追逝笙歌爲皇后。賜號“武”。
你不當朕皇后,朕偏噁心你!
朝堂上下對此雖有怨言,卻不敢多議。
皇帝溫柔多情再次在女子閨房中傳開了。
只有神醫知道真相:不被愛是最好的。
神醫告誡妹妹:千萬不要爭寵。老老實實過日子就能活了。不要想着去爭寵。
妹妹點頭。
皇帝奈原勝雨露均沾,後宮雖無後,也一直井井有條。皇帝的姨母端妃成爲太妃,移居佛堂不再過問世事。
往年的事成爲塵埃,爛在皇宮這個大染缸裏。
而新的黑暗在慢慢醞釀。
奈原勝一直有不高興砸冰棺的癖好。這也成了他減壓的最好辦法。
知道十年後,一場大旱發生。冰棺受到影響,滴落成水。高溫下屍體迅速腐爛,惡臭撲鼻。
奈原勝知道的時候已經無法避免。
他變得很暴躁。動不動就想殺人。
一位天命師自薦入宮,以字測命找人。
奈原勝說,“歌。”
“拆分看,歌爲哥和欠。說明陛下和她之間必定一人照顧一人卻欠下對方情債,這一世你們有緣無分。”
“聽音來看,歌停下來似刀割的割。陛下身上有什麼東西被割了去,放在你友人身上,才一直放不下割不斷,暴躁不安。”
“大師,那……”奈原勝急切。
天命師微笑搖頭,“陛下這一世定是找不到的。但是,下一世卻有可能。歌並意歌聲,自來比擬春風拂面繁花似錦的前塵。後世兩世是有可能的。”
“那朕……不,我這一世……”
“陛下不用急躁。陛下並非得病,只是失去了東西想要找回。陛下不如畫下對方畫像,我施點法術。自有寧神效果。”
奈原勝點頭。
但是他畫不出來。只畫了一雙眼睛就再也畫不出東西。
天命師看了看那雙眼睛,笑說,“夠了。”
奈原勝一直到老死,後位依舊空懸。待到壽終正寢時,他想起了笙歌的問題。
“你還能讓我當皇帝不成?”
這個時候他是肯的。
左右他都快入土了。
但放到年輕時,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的。
她說對了一件事:他愛皇位。
他還命人算了算,在那10年裏,他共計砸了121回冰棺。
就想每次笙歌不服管教,他都要想法子報復一樣。
欠?
他可能是欠的。
當年笙歌看見他在割繩子並未提出來,也悄悄用自己身子擋着,爲他拖延時間。
他們兩兄弟都被笙歌耍過。
他們也都算計過她。
本來笙歌要求了給棺材,他自該備一具棺材放在那坑裏就是。但他沒有。
過了幾十年了,他依舊說不上對笙歌什麼感情。又想殺了她,又想放到身邊摸摸頭,丟根骨頭就能跑去啃。
可惜了。是個夢。
奈原勝安詳閉眼。
墓葬羣裏,棺是合棺的棺材,但本是皇后的位置一直沒有人。
反倒是外面有一句倒懸的金絲棺材,以懲罰的方式掉在外面。似在祈求又似在哀嚎。
沒有人敢說什麼。
也沒有人敢放下那具棺材。
按照先皇要求悄悄下葬。
這一生,先皇開疆闢土,將王國拓展了一倍。又治理有功,後世皇室子孫追溯爲“神勇皇”。至於神勇皇的皇后笙歌一直是個謎。
後世裏,已經沒有人記得笙歌到底是何許人也。
有人說是丫鬟。
有人說是妖怪。
史料不足,史官只在隨筆裏記下民間言論暫供參考,不入正史。唯有笙歌大名和“武皇后”被世人記下。
世人評定二人:天生一對!
……
空間裏,笙歌坐在地上發呆。看到後世裏奈原勝一直對着原主的屍體刨啊刨,你傻狍子嗎?
刨個鬼啊刨!
還追爲皇后,追你妹啊!老子答應了嗎?
生前你不屑,還要老子當妾,死了你倒矯情上了!
至於什麼天命師的話,鬼扯!
瞎扯淡!
什麼鬼的天命師,你就是一坑人的。你還拐了你隔壁家小姐姐當老婆我不知道嗎?
就你還當天命師,狗逼。
笙歌對着虛空罵了好久,帶着奈原勝罵了他八輩祖宗。
【宿主,奈原勝也是季昇。他們爲什麼這麼不一樣啊?】系統小聲詢問。
笙歌深呼吸,解釋道。“奈原勝是奈原勝。季昇是季昇。即使是同一個靈魂。因爲環境和先天教育的不同也會用些不同。相同的地方也有。例如執拗。”
“季昇看起來軟,但也是執拗的娃。奈原勝將這份執拗放到了主僕和君臣的固有觀念上。”
系統還有疑問,【那你們到底喜不喜歡彼此啊?】它怎麼就看不懂呢?
但是後世又說天生一對。
“呵。我倆互相討厭。我相當皇帝,他也想當皇帝,誰也不讓誰,自然是對手了。至於後世,”笙歌諷刺,“後世的人不知真相,都愛滿足自己的臆想。一對瘋子和一隊才子佳人比哪個更得人喜歡?”
“當然是才子佳人咯。”
系統戰戰兢兢,最後一個問題,【宿主,那爲什麼張深那裏,你不肯在boss媽媽面前動手。這一世裏,卻能那boss孃親的遺物動手呢?】
笙歌笑,少見地沒有多說,“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一個成年一個未成年嗎?】
“不止。”
“主要是對象不一樣。”
什麼對象?張深和奈原勝不一樣?這不是同一靈魂嗎?
系統懵了。
“主賓不一樣。”笙歌提示,再不多說。
做事她自有一把尺度衡量。
若說她唯一欣賞奈原勝哪裏,大概就是他將自己最後的自我堅持了很久。
他真的是死光了身邊所有人。黑化了。
也許還剩下5個黑化值不滿,他也不會有那麼狂暴的性情。可能對太子和先皇也不會下殺手。
當最後連堅持的自我也沒有,他也沒有了人類的脾氣。
笙歌更願意相信:奈原勝最後的暴躁是因爲黑化。報復她屍體能得到慰安,大概是他最後的自我被笙歌拿走了。在她面前,大概還有一點自我的氣息吧。
畢竟她代表着“痛恨背叛”。
所以他轉身,背叛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