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講究入土爲安。
肉體是靈魂最好的棲息之地。
被火毀滅肉體後,地魂無所依。這一世,對這個世界將真的無所依。這一世的因果也不能善了。
和尚垂眉。
大火燒得差不多了,唸了一聲佛號,離開院子。
白色僧衣在日光下、小院中,人羣中顯得淒涼孤獨。
笙歌感受到和尚的情緒,卻不能理解。跑到和尚腳下,輕聲問,“你怎麼了?”
和尚搖搖頭,呢喃,“這就是世間。有些事情很無奈很悲哀。”
笙歌不懂。
和尚總比她想得多。
兩人在村子裏呆了三天,三天裏陸續有人死去,都是相同死狀。
第四天,忽然有人說,“怎麼劉府那邊沒事?”
衆人細想,是這麼個理。
這些天,幾乎每家都有死人。但是劉府沒事。
同在海門村,沒道理劉府沒事。
“還有你看到了那劉大小姐嗎?之前明明是瘦弱不經,吹風就倒的人,現在居然皮膚白潤,面露紅光。”
“是啊是啊。你一說還真是啊。”
“你說……會不會是妖?妖來吸食人的精氣養精換命?”
輿論像一隻大手,將所有人包裹中推往一個未知的方向。
笙歌看往某處,那個人,好像有些怪。
“和尚,怎麼辦?”笙歌看向默默觀望的和尚。
“既然有人要劉府裏的東西,我們自然也得跟着去看看。”和尚說。
“嘿嘿。”又可以打鬼了。笙歌嘿嘿笑着,摸了摸根鬚裏的黑毛——這是她的戰利品,證明她打了多少隻鬼。
和尚跟着人羣走到劉府。
劉府關着門。只有幾個家丁在維持秩序。
人羣對關門的行爲炸了。
不斷嘶吼。
“是不是你們殺了我兒!”
“還有我老母!”
“你們爲什麼關門?是不是見不得人?心虛了?”
“交出來!把妖怪交出來!”
“交出來!”
謾罵後全部變成了一致的“交出來!”並伴隨着激鬥,扔東西。
幾個家丁原本還在解釋,後來實在頂不住了。還有一個被人羣拉在中間,不但撕扯着。
憤怒、恐懼找了一個不需要負責的出口。
所有人都自願當一個傻子,呼嘯着當劊子手。
我有理由。
看,是他可惡。
我有理。
看,大家都這麼說。
我不會有事。
看,所有人都在做。難道要殺我們所有人嗎?想死嗎?
一個人去面對未知和恐懼,可能會猶豫會害怕。
但當單獨的人變成了羣體,他們可能會變得無比勇敢,不顧理智,只爲共同的情緒。
現在是,宣泄!
和尚低眉,雙手放了人,講人羣撥開,將快要撕裂的血人拉開。
喫痛的人們更加憤怒。
“你要幹嘛?”
“你們是一夥的?”
“是不是你也是妖怪?”
大家憤怒地盯着和尚。
不知誰先動手,大家一窩而上去撕打和尚。
和尚端坐,念着經文,身上佛光籠罩形成一個金光球。手上動作不斷,爲血人施法救治。並不理會世人。
和尚不在意,笙歌卻怒了。
“我曹你丫的。”笙歌怒視着衆人,頭上綠葉瘋長,身軀壯大。
原本看到金光的人們還有猶豫,這次直接嚇跑了。
“妖怪啊。”
“妖怪。”
空氣中有一道奇怪的視線。
笙歌迅速捕捉到那個視線,跳進泥土追過去。
一路跟着氣息追過去,等冒頭卻懵了。
氣息沒了,有個美女和……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