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將您的名字命爲木神,意爲提醒。”
“之後,您便一直在後山冰洞中休眠。”
“直到十六年前,您忽然醒了。貧僧知道,這是貧僧的宿命,貧僧的一生就等着將您順利撫養成佛子。”
“之後貧僧便一直警惕着草木精怪。”
“等了八年。”
“您八歲那年,尊者出現。”
“您腳上的靈氣助她覺醒靈智。”
“貧僧勸阻過幾次,但您堅持。”
“貧僧……”老和尚嘆氣,“貧僧既怕貧僧過度干擾毀了你們二人的機緣,也怕大士與尊者羈絆過多。”
“索性,丟給你們自己處理。”
主持總結,“她因你而生,因你而死。至於緣由,爲師參不透。”
和尚低頭,雙手還禮,卻不言不語。
他還是不懂,爲什麼必須要死一人。
“大士,”主持遲疑,“會不會是因爲您之前是……”是什麼主持不敢說。
和尚看見那猶豫不決與畏懼的眼忽然就懂了。
師傅是懷疑他本就是死人,死而復生追其緣由還是死人,如果笙歌要成神,他就得死。
而如果他成佛,笙歌就要代替他死去。
和尚的心靈受到震撼。
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緣由。
竟全是因爲自己。
和尚精神恍惚,他想到了許多。
他陪着她長大,盼着她成神,一次次澆水,一次次唸經。笙歌變回原型沉睡的時候,他怕她長不大,怕她冬天寒夏天旱,怕她枝葉過多不長主幹,也怕她睡太久無法看到她順順利利長大成神。
小院裏唸經的夏日,小草總是會昏昏睡去。
給人步道的時候,她愛睡在他頭上,不經意間就綠草悠悠,遮蓋眼簾。
做事愛吹牛。
總是覺得自己是株草,不知道自己的本事。
也會以責任當大道,嚴格要求自己不混賬。
……
和尚忽然笑了。
本該是她活着。
這世間,她在纔對。而不是他。
主持看和尚這慘笑,便知和尚想叉了,安慰一句,“大士,您既已成神,便該以天下蒼生爲主。尊者不在了,您更要堅強,替她擔當責任不是?”
和尚搖頭,眼角流淚,“本不是我,本不是我的。”
淚珠滑落臉龐,匯成金珠,落在地上彈起。
主持慌忙接住,想勸,終還是嘆氣,“也許,您問問佛祖、菩薩,會更清楚一些。”
和尚聽聞起身,走至大雄寶殿前,撲騰跪在釋迦摩尼像前,“嘚”“嘚”“嘚”生生磕了三個頭,地面微微凹陷。
“佛珠,我想問問您,爲何渡我不渡她?”和尚擡頭看着佛像問。
“誒。世間佛法萬千,可終不見凡人不愁,菩薩不憂,佛祖不悲。”文殊走出來,將和尚扶起,單手還禮道,“大士,你已是菩薩身,放下便可成佛。何不將人間一切都放下?”
和尚搖頭,盯着文殊的眼睛,“我不懂,我不懂。”拉着菩薩不放手,“我不懂爲何當時您要渡我,既然渡了我,爲什麼不能渡她?”
“爲什麼我能渡?她不能渡?”和尚執着於一個結果。
文殊張口,“渡不起她。”
和尚流淚。滿面悲傷,“爲什麼?”
文殊搖頭,看着釋迦摩尼佛像,“你與笙歌關係特殊。用佛家的話來說,你是她的因,也是她的果。她是你的因,也是你的果。你們互爲因果。”
“神佛修得是無情道。必然要你們斬斷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