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半年的人們,在過年時也會整點小節目娛樂娛樂,以期今年有個更好的年月。
笙歌跟在張雲清旁邊,聽着他介紹各處特色。
路上的行人、商家對着他們指指點點,說着閒話。言語間很是嫌棄。
“他們……是因爲我嗎?”笙歌問。
張雲清愣了愣,搖搖頭,笑着說,“抱歉,是因爲我。”
他怔愣的那一刻,神情是苦澀的。
笙歌沒再追問下去,而是問了另一個話題,“當時爲什麼你們張家能那麼快了解洪水一事?我記得,當時你們剛被毀城……”
她走着走着,恍然發現張雲清還在後面,臉上的神情完全呆滯了。
果然是這樣。笙歌心中嘆氣,臉上搖頭。
千年張家,善機械,窺天法,運籌帷幄定千里之外,沒想到啊。
“不是我們張家乾的!”有人甩了碗熱麪湯,扔在笙歌身前,怒道,“只與張雲寂那小子一人所爲,與我們張家何干?他早被打出張家了!”
“就是,就是!全是他一個人乾的!害我們城池沒了不說,千年名聲也不保!”旁邊的人叫囂。
一堆人揮着東西向他們扔,有什麼扔什麼。
“大家別這樣!雲寂兄也是因爲……”張雲清急切,上前正名,但是很快被石頭打了嘴,磕出了血。
“因爲什麼!因爲什麼!你也跟他是一夥的?”大家更怒了。
張雲清有話說不出口,因爲委屈堵在喉嚨裏,因爲他知道即使說了也沒用——蘭河決堤的後果沒人能承擔得清。
笙歌看着張雲清:他站着,低了頭,彎了腰,拳頭緊緊握着全終究沒有揮出去的力量,也沒有怒吼出聲的力量。
所有人都知道張雲寂做了錯事,決堤毀城斷糧的事,二十四城池生靈塗炭的事,沒有人能揹負得清!
張家註定要揹負罵名!
這個家族榮耀千年,也必將恥辱千年!
張雲清清楚後果,張雲寂在事後也必然知道後果——那麼張雲清又爲何要背?說他是過失?意氣用事?情有可原?
蘭河一事關乎天下生計——這是一個善謀者必定清楚的事!更是任何權謀者的底線!
底線不能動!
什麼過錯能讓你用底線來試陷?
說是風度翩翩,卻也可以理解爲只在乎江湖俠氣,忘了最根本的天下大義。
笙歌笑着旁觀一會兒,而後拉人離開。
一身的污穢,要趕緊洗澡了。
後面的張雲清一直身體僵硬,拉去哪就去哪兒,如一具屍體。
笙歌帶人回了小屋。小錢咋咋呼呼出來。
笙歌放開手,準備開口。
小錢要拉張雲清去洗漱,笙歌摸出黑刀擋在小錢脖子上。
“我說幾句話,說完洗個澡就離開。”笙歌偏頭,笑眯眯地看着小錢,“別試圖用你的蟲子來殺我哦,我會暴起殺了你們兩個哦。”
小錢怒視片刻,最後被張雲清推開。
“你也要說我嗎?”他低頭問。
笙歌眼睛笑着看着張雲清,“我很感謝你的俠義,帶一個外人進寨子裏庇護,你也背了不少負擔。”
“刀也很感謝,我得說,你們張家的機械製造一技上至少沒在你這裏埋沒。”
“今天我會離開,但是下次見面,你若爲當權者,我會殺了你;若是閒雲野鶴,張家一門我可留你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