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甄森似乎更寡言少語。
他身體的動作很僵硬。
笙歌記得,他的語言很多,眉眸脣耳都是他的語言。
現在卻幾乎看不見。
笙歌接過鑰匙,開門。
兩家多年鄰居,都有各自的備用鑰匙。
笙歌打開,邊聊天邊進屋。
“你現在當畫家了嗎?”笙歌問。
“嗯。”
“考哪個大學啊?是你說得藝術學校嗎?”
沒回應。
笙歌回頭。
甄森低着頭,手語:“我沒上大學。”
“爲什麼?”笙歌訝異,“你不該有問題啊。”
甄森沒再言語。
笙歌也不再追問。
進入楊勇的房間:簡單的擺設、單調的男士顏色,黑與灰做主場。
打開抽屜,去找戶口。
“你找什麼?”甄森拍拍她的肩膀,詢問。
“戶口。”笙歌說,“我要買房,需要戶口登記。”
“你去哪兒買房?”甄森問。
“A城。”經濟繁華的城市。
看得出笙歌這幾年很努力,也喫過很多苦。
甄森沒多說,蹲下身幫忙翻找。
笙歌在牀頭櫃子裏找到一沓相冊。
全是手機照片洗出來的。
關於她從小到大的,還有從網上找得她比賽得獎的照片。
心頭酸脹。
知道楊勇帶她這麼一個孩子不容易。
她總是有將一切搞砸的能力。
再回首,她也知道當年,她並沒有輸徹底,就想甄森說得,還有機會。
以體育生的資格參加高考,她畢竟拿過“二級運動員”,有數學做底子,高三衝一把,多背一背,另外八門再拿個250,400分文化分,考個師範類學校還是可以的。
她驕傲慣了。
一直都只盯着保送這條路,盯着國內那幾首頂尖大學,根本不願意去說名字還需要特定人羣才聽得懂的大學。
好在,求仁得仁。
這些年,她也熬出來了。
“楊伯伯一直很掛念你。”甄森說。
笙歌嘆氣,摸出手機,給楊勇打個電話,
“喂,哪位?”楊勇的大嗓門傳來。聲音有些蒼老。
笙歌沉默了一會,“我。我回來了。”
那邊愣了好一會兒,而後掛了電話。
笙歌盯着電話,不知道該如何。
不一會兒,楊勇又打電話過來,說着話,問她在哪兒,他馬上回去,想喫什麼,他做。
聲音帶些顫音,哭過。
笙歌笑着配合。
多年的隔閡在此時看來,沒那麼重要。
電話一直沒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那邊從發車到開車,全程能聽見動靜。
笙歌說了一下這些年的發展。
剛出去,沒什麼錢,只有一張身份證,未成年,打工還要剋扣錢。
笙歌沒去,跟着人擺地攤。
地攤也有花式收保護費的。
笙歌早就熟悉這些套路,帶着幾個人合夥反抗,有了自己的小團體,順利擺了一年攤。
攢了一些錢,合夥開店。
很快陪了個底掉。
去打工,認識隔壁一創業公司。
她感覺有前途,沒要錢跟着過去幹。老闆也不嫌棄她小。
熬了幾年,公司總算穩定,她一路走來,成爲二把手,想趁着手裏有錢買套房。
短短几句話,楊勇能聽出裏面的各種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