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潤玉也不清楚紅鯉究竟是哪天的生日,不過她從小就和他過一天的生日,所以他的生辰便也是紅鯉的生辰。
這是天帝得登大位之後的首個生辰,更別提還和天后同日。潤玉本不想鋪張,可太巳仙人卻道如今天界初定,正是需要穩定人心的時候,天帝天后的誕辰若是草草了事恐會傳遞出不好的訊息。
此言有理,而且潤玉想起這是他和紅鯉自太湖分開後第一次一起過生,理應用心纔是。
紅鯉剛到天界就經歷了兩次盛大的喜事,一次是她和潤玉成婚,一次就是這回了。
“原來我們兩個連生辰也是同一天。”
潤玉問她:“那紅鯉是高興還是遺憾?”
“有什麼可遺憾的,”紅鯉遮掩不住臉上的喜悅,“自然是高興的。”
潤玉便走過去牽起她的手,這事他已經極熟練了,紅鯉也從一開始的羞澀不安到如今的習以爲常,要是哪天潤玉在她身邊卻不牽着她,紅鯉才心裏不舒服呢。
“爲何高興?”潤玉問她。
“這個嘛……”紅鯉猶豫了一會,“我想着兩人一起過,熱鬧豈非是兩倍,這還不值得高興嗎?”
潤玉溫柔的眸子看着她:“果真?”
“果……果真!”
潤玉便略微苦澀的笑笑。
紅鯉最見不得他難受,一時便有些後悔。可讓她怎麼把自己的小心思說得出口呢,難不成就大大咧咧的告訴潤玉,她覺得兩人同一天生辰,更顯得咱們天造地設緣分匪淺?
這可真是太……太難以啓齒了。
天帝天后生辰,六界來賀,諸仙同慶。
紅鯉穿得極其隆重的坐在潤玉身邊接受衆仙家的賀禮。她又看見了錦覓,聽說她是花界之主,也怪不得如此豔壓羣芳了。
紅鯉本來挺高興,可在中途更換朝服時卻不甚聽見了一些宮娥的私語。
“花神也來了?”
“自然來了,天帝天后大婚都來了,爲何此時不來?”
“可見面總是難免尷尬呀,也難爲這花神,若沒當初那些事,這天后的位置本該是她的呀。”
“胡說些什麼,這花神與先火神的糾葛天界傳得沸沸揚揚,天帝怎會心無芥蒂再娶這與自己弟弟廝混的女人呢?”
“嚇,難不成傳言都是真的?”
“真的假的誰知道,不過花神凡間歷劫和火神什麼相干,他沒事跳下去做什麼,難不成是替兄長照顧嫂嫂?”
“噗嗤……可我見花神如此出塵絕倫,當不是那樣勾三搭四的人,或是火神一廂情願呢?”
“這就不好說了,可我倒知道先花神和先天帝於水神的一些糾葛,說起來倒和如今的花神和天帝火神之前的事有幾分相像呢。”
“哦……你說來聽聽。”
紅鯉便聽了好半天的牆角,將先花神和現花神的感情糾葛聽了個七七八八。
“不管怎麼說,如今天帝娶了天后,而不是早就定下婚約的花神,足見其中有鬼。”
“這樣說來也是,否則天帝另娶他人,怎麼不見花界有何怨懟,可見是心虛了。不過……或許也是咱們的天后太厲害了呢。當初我在九霄雲殿,可是親眼看着天后獨身上殿,一劍將廢天后荼姚定在天柱之上,那模樣……倒像是入了魔,讓我現在想起來仍舊心悸不已。”
“嘻,天后乃上古燭龍血脈,手握四海之勢,自然是威風凜凜了。”
“不管怎麼說,娶了咱們天后可比娶一個柔弱無力的花神有價值得多了。”
仙娥們用這句話爲這場八卦結了尾,紅鯉愣愣的,覺得額頭一跳一跳的疼。
怪不得潤玉不肯講太湖之後的故事,原來不管是凡間的紅鯉還是天界的玄靈仙蒼寒,都是命途多舛得讓人嘆氣呀。
紅鯉又想起了錦覓,想起她天真無邪的模樣和豔絕八荒的美貌。
如果是這樣的女子……也怪不得連鄺露也退避三舍了。
潤玉果真曾經愛她愛得要命嗎?
紅鯉心底隱約有了答案,雖然不至於傷心欲絕,心底卻鬱鬱寡歡起來。
“哎喲,這不是天后娘娘嘛,如何獨自在此出神呢?”
紅鯉回頭一看,一張俊俏輕浮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哼,果真是當了天后便翻臉無情,”彥佑撩撩發須,“以前都叫人家龍王哥哥,如今卻直呼其名,唉……”
紅鯉可不是凡間那個好忽悠的小可憐了,但她心裏煩悶也沒有和彥佑糾纏的心情。
“彥佑,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回答。”
雖然彥佑知道紅鯉現在什麼都沒想起來,可她一嚴肅,彥佑仍舊心裏怕得慌。
“什麼事,只要我知道,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
“潤玉真的喜歡錦覓嗎?”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頭疼。”
“算了,”紅鯉嘆了口氣,“我其實已經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了,”彥佑大驚,“那還問我幹什麼,你以前可喜歡給潤玉錦覓拉縴保媒了,怎麼自己陰差陽錯嫁給了潤玉,倒後知後覺的喫起醋來了。”
紅鯉抿住脣,繞過彥佑自己走了。
“誒,又怎麼了嘛?”
紅鯉沒怎麼,只是心情不太美滿了,她重新回到九霄雲殿,坐在潤玉身邊,卻忍不住看了好幾眼錦覓。
她的變化逃不過潤玉的眼睛,他順着紅鯉的目光看向錦覓,然後垂下眼瞼,不知在想着什麼。
帝后生辰之慶一直到深夜也未歇,諸仙不歇息,可天帝和天后卻攜手回了璇璣宮。
紅鯉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酒,已經有些頭暈眼花了,全靠潤玉一路牽着她,否則她連腳下的路都快要看不清了。
潤玉領着醉醺醺的紅鯉在璇璣宮的牀上坐下。
“難受嗎?”潤玉問她。
紅鯉搖搖頭,又點點頭。
潤玉便接過仙娥送來的熱水,給紅鯉擦起了臉。
“哪裏難受?”
“……不知道。”
“怎麼會連哪裏難受都不知道呢,”潤玉一邊給她擦臉一邊道,“你今日直愣愣的盯着花神看了半天,怎麼卻不和她打招呼?”
紅鯉低着頭:“不想和她說話。”
“爲何?”
“哪有那麼多的爲何?”
潤玉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聽見什麼閒言碎語了?”
“……”紅鯉沉默不語。
潤玉便握住她的手道:“不管聽見什麼,你只需知道……我心中有你,且只有你,倒是你……罷了。”
“爲什麼罷了,”紅鯉擡頭看他,忽然有些固執,“爲什麼到我就罷了?”
“不罷了還能如何呢,”潤玉的目光有些憂傷,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溫柔得讓人心碎,“因果輪迴……一切大約都是對我的懲罰吧。”
紅鯉不知道潤玉在說些什麼,只是心裏越發憋氣。她藉着酒氣,開始撒起了酒瘋。
“不準罷了,今日定要說出個一二三來。”
潤玉好笑的挑眉:“哦,天后要聽什麼一二三?”
“一,你不喜歡錦覓了,二,你不喜歡鄺露,三……”紅鯉豎起第三根手指,“我纔沒有威風不可一世!”
潤玉一怔,看着紅鯉的目光幾乎要燃起一絲希望。
“一二都好說,”潤玉輕聲細語的試探,“只是我喜不喜歡紅鯉很在意嗎?”
“自然是在意的,”紅鯉嚴肅的點點頭,“你我夫妻一場,斷斷不可三心二意,否則還怎麼做……做這天界的表率。”
潤玉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
“原來紅鯉是在擔心這個……”
“不然呢?”
紅鯉撒了一通氣,心裏還是怪不是滋味,她拍拍身邊的牀。
“你坐上來。”
潤玉依言坐到了她的身邊,紅鯉腦子一熱,伸手就把天帝的外衣給脫了下來。
“你我夫妻一場,怎麼能不行房事呢,這樣怎麼能有小鯉兒?!”
潤玉定定的看着紅鯉,直把她看得酒都快清醒了。
“……看什麼看?”
潤玉頗有兩分冷漠的收攏衣襟,然後躺在了牀上閉上了眼。
“紅鯉元神不穩,心神不定……還是不要貪歡得好。”
紅鯉氣了一個倒仰:“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此話剛出不過一刻鐘,紅鯉就失信了,她獨自坐着生了一會悶氣,酒意涌上頭,一下便栽在潤玉懷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