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黃包車停明公館門口,錢文從車上下來,付了錢,正要往家中走,轉首間餘光看到了什麼,一滯。
扭頭看去。
明公館斜對角處,停着一輛黑色轎車,裏面有目光隱隱約約觀察着這邊。
有人在監視自己?
錢文眼神閃爍,不過沒有輕舉妄動,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不知道般,走進了明公館。
“應該不是針對我的,要不然不會只是在明公館門口盯梢,回來的路上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既然這樣,那就是針對明家的。葓
大姐明鏡?還是大哥明樓?
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變化了麼?”
錢文心中懷着疑問,通過前院,繞過花壇,輕輕推門,走進洋樓,家中。
剛剛推門而入,錢文就聽到了客廳中明樓的聲音傳出,“大哥在家?”
這段時間,尤其是76號出現了重大的諜報失誤,明樓最近很忙,非常忙,好幾天不着家。
沒想到,今天天還沒黑,明樓就回家了,而不是在辦公室,或者76號,特高課待着,這是一切塵埃落定,善後工作完善了麼?
可想到門口監視的車,錢文知道沒這麼簡單,有了新變化。葓
並有些猜測到門口的黑色轎車是在監視誰了。
“是明臺回來了麼?”大姐明鏡扭頭望向入口玄關處,見到錢文,開心的朝他招手,讓他快過來。
這幾天,大姐明鏡的狀態都是如此,因爲華東戰場的大捷,日寇的受挫,慘敗,讓她喜笑顏開,喜聞樂見。
客廳中,茶几上擺着甜點,蜜餞,各種小喫,熱茶,明樓正陪着明鏡說話,就是明誠也在,這真是難得的場面,他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聊天了。
“愣什麼呢,還不快過來。”
見錢文愣神,明樓出聲道。
錢文走了過去,明鏡拉他坐身旁,笑着給他倒了杯茶。葓
錢文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看向大哥明樓,大姐明鏡,好奇的問道,“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一開門就聽到大哥的笑聲了。”
“在聊你。”明鏡嘴角帶着笑意,一指他。
“我?”錢文一愕。
“對,聊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你。”明誠笑着說道。
“啊?那我是不是回來早了,這會讓我很糗的。”錢文說着,逗樂的端着茶水站起,就要往樓上自己房間躲,“等我離開你們在暢所欲言,開心啊。”
明鏡笑着拉住他,“幹什麼去,坐下。”
“大姐,你不能公開處刑啊,我要面子的。葓
小時候的事,簡直不堪回首啊。”
“那我們聊你大哥小時候,我記得有次……”
明鏡今天很開心,拉錢文坐下,目光就瞄準了一旁樂呵呵的明樓。
“大姐,手下留情。”明樓那是大汗淋漓,以後這還讓他怎麼教育家裏的孩子。
明誠一臉的求知慾爆棚,錢文也甚是好奇明樓小時候是什麼樣,有什麼驚人之舉。
可惜,明鏡沒有說下去,被明樓制止了,讓明誠,錢文遺憾連連。
明樓見這兩個傢伙還想聽自己的糗事,一人給了個家長式的虎目,沒大沒小。葓
錢文跟着明樓去了書房,門口的車,得問一聲。
別破壞了明樓的某些安排。
咔嚓~
書房門關上。
“大哥,家門口……”錢文出聲問道。
“知道,特高課藤田芳政派來的。”明樓站在窗口處,輕輕撥開窗簾,向外看去,這個方向,看不到監視的車輛。葓
“爲什麼?被發現什麼了麼?”錢文皺眉問道。
前幾天還沒有監視的。
“死間計劃的後遺症。
76號與特高課連連失責,櫻花號、領事館、衆多機密文件檔案失竊、衆多日寇高級軍官在上海失蹤了無音訊、還有這次第三戰區的失利,短短數個月,發生了這麼多事,是以前難以想象的。
尤其是梁仲春潛逃。
種種跡象都指向76號與特高課諜報上的重大泄露與失誤。
日寇上層嚴厲問責,要從上到下徹查。葓
76號與特高課所有人都被徹查了,現在我是重大被懷疑的對象。”
明樓轉身,壓了壓手,讓錢文坐下說,自己也坐下,兩人相對而談。
明樓繼續道,“我還沒回上海任職的時候,汪芙蕖就和日寇方面聯合調查過我,只是我方情報得到的及時,暫時清除了隱患。
可我回到上海後,任職特務委員會副主任,財政部經濟司,這些重要職位,特高課對我的調查還是沒有結束,還在暗中繼續。
南田洋子一直在深挖我的底細,不僅派了她的學生汪曼春,還派來了孤狼潛伏在我身邊,她一直不相信我,想要找到我是抗日分子的確切證據。”
說到這裏明樓深深看了錢文一眼,“南田洋子死後,圍繞我的調查停了一段時間,可接着她的老師暫時接手了特高課,也就是藤田芳政,對我的調查又重新展開。
南田洋子一直有向藤田芳政彙報她對我的調查情況,所以藤田芳政一直不算相信我,對我有着疑心。葓
這次因爲諜報方面再次重大的失利,藤田芳政被問責了,他急於給上層一個合理的交待。
一個潛逃的梁仲春是遠遠不夠的,壓不下這件事的。
現在,我,汪曼春,76號中其他手握要權的處長,科長,都被監視起來。
懷疑的目光一直沒有停,而一直被懷疑的我,是這次監視,審查的重點對象。”
“這次很嚴重?”錢文問道。
“嗯,很嚴重,我打算最近就讓大姐先離開一段時間,避一避。
我感覺,藤田芳政有瘋的跡象。”明樓點頭說道。葓
“都監控上了,能走的了麼?”錢文目光看向窗外。
“問題不大,只是我現在這個身份很重要,不能再引起懷疑了。”明樓說道。
錢文沉吟了一陣,擡頭看明樓,“大哥,你不覺得,以你現在的身份,大姐留在上海,對你來說就是軟肋麼。”
明樓凝望着他,“你什麼意思?”
“大哥如果還要繼續潛伏在這裏,如釘子般死死楔下去,那大姐就不適合繼續留在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