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肢是個大手術,手術費叫後續的醫藥費,沒個三五百拿不下來,可毛君蘭一分錢都沒有。

    楊冬來送來的一百塊錢成了救命稻草,儘管這錢對於現在的情況只是杯水車薪,可毛君蘭還是當着文隊長的面,答應絕不把這事透露給曹世林兄妹知道。

    其實,就算是她想去找曹世林,恐怕也沒辦法去。以後家裏兩個瘸腿男人要照顧,農活家務都一個人幹抽不開身,剩下那倆瘸腿男人,沒有車根本到不了二十公里外的縣城。

    曹文壽截了肢就一直昏睡着,在醫院整整躺了三天才醒過來,一醒來啥話都沒說,看了一眼纏着紗布的斷肢,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連帶着毛君蘭也跟着抹起了眼淚。才短短三天功夫,毛君蘭眼眶深陷,臉色發青,在醫院裏不說洗澡了,連頭髮都顧不上梳,原本只是黑髮裏面夾雜着白髮,現在已經是白髮裏面看不到幾根黑頭髮了。

    曹文壽一通大哭之後差點又暈了過去,把毛君蘭嚇了個夠嗆,昏睡的那三天裏,毛君蘭都以爲他要死了。

    最後暈倒是沒暈倒了,卻也沒忘了大喊着讓毛君蘭去報案,去報仇,說自己是被人打的,喊的時候也忘了斷肢痛,聲音那叫一箇中氣十足,弄的醫院都驚動了。

    醫院報了警,派出所很快就派了人來了解情況,一問,地點時間,有沒有看清兇手,曹文壽一個都說不上來。

    他是在迴向陽村的路上被襲的,那一帶山高林密,半夜三更,不說人了,就算是野兔子都沒幾隻在那兒出沒,在這種情況下被襲,大羅神仙都找不着北。

    派出所的人只給了一個安慰性的答案,說有消息會通知他們,實際上明白人都明白,兇手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曹文壽斷了腿,只能認栽,手術費醫藥費住院費加一塊兒總共花了五百多塊錢,除去楊冬來送來的那一百,剩下的四百多全是從生產隊上借的。

    沒了一條腿,還搭上幾百塊錢外債,曹文壽這個家可謂是雪上加霜。

    沒有錢,毛君蘭也不敢讓曹文壽在醫院裏久住,住了不到一週時間,就說要出院。曹文壽出現幻肢痛,天天沒日沒夜地叫喚,久了同病房的人都失去了同情心。

    拿不出錢來,醫生也不會多加挽留,開了些止痛消炎的藥,就讓辦出院手續。

    辦手續這天,曹文壽大喊大叫讓毛君蘭去找曹世林。

    “要不是那天他拖着不給錢,老子也不至於丟了腿!”曹文壽咬牙切齒,把病牀錘得“咚咚”響,“你把他給老子叫過來,讓他賠錢,讓他去磚廠搬磚養活他老子!”

    毛君蘭怎麼可能去找曹世林,可她也不敢惹曹文壽,只能低着頭一聲不吭地收拾東西。

    “你倒是去呀!”曹文壽抄起牀頭櫃上還沒收起來的茶缸子就向毛君蘭砸去,“你腿也斷了?麻溜的去把他給老子找來!”

    毛君蘭被砸中了頭,茶缸子裏的水潑了她滿頭滿臉,她這麼多天積壓在心裏的委屈和怨氣,突然就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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