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方嘉煦走在前，裴如煙推着推車跟在後頭。
兩人先後穿過蔬果區和生鮮區，他挑挑揀揀地選了好幾樣食材。
裝袋，稱斤，打包好，扔進推車內。
裴如煙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各式各樣的菜色都齊了，滿滿當當一籮筐，跟蔬菜開會似的熱鬧極了。
“喂，小鬼！”她擡頭衝他表示不滿，高跟鞋敲擊着地面蹙眉佯怒：“……買這麼多，你喫得完嗎？”
兩人站在酒架前停下，方嘉煦順手拎了一打生啤放進推車內，轉而戲謔道：“裴主管……這可是‘救命之恩’，你不會連這點小小的請求都要拒絕吧？”
他眨了眨眼，說完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聲。
少年的脣角揚起弧度，映出臉頰上兩顆若隱若現的酒窩。
稍愣了一下，裴如煙按住心跳，默默地轉移視線。
心底某種情緒剛剛滋生出來，立刻便被她抑制在萌芽之中。
眼看食材買得差不多了，方嘉煦拍拍手，並肩與她往收銀臺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間段收銀臺只站着寥寥幾人，裴如煙將東西一樣一樣地拎出來，他驀地開口叫住她。
“裴主管，我忽然想起來……家裏的醬油醋好像用完了。”
他抿了抿脣，笑容靦腆，雙手合十表示歉意：“拜託拜託，麻煩你再去多拿兩瓶調味料吧。”
裴如煙也沒多想，輕輕地哼了一聲，扭頭往回走。
方嘉煦鬆了口氣，目光停留在收銀臺前的架子上，隨手拿了兩盒備戰套裝。
不多時，裴如煙去而復返。
營業員已經將所有東西裝袋包好，方嘉煦掏出手機掃碼支付。
“走吧。”他順手接過對方手裏的瓶瓶罐罐，擡眉衝她笑了一下。
裴如煙未察覺出任何異樣，緊接着坐上車，徑直往府辰花苑駛去。
夜色漸沉，月光如水。
車子駛進府辰花苑的大門，在方嘉煦的指引下，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別墅正門外。
裴如煙走下來，徑直打開後備箱，拎起大袋小袋的食材蓋上後車廂。
一旁，方嘉煦看她纖細的臂彎掛着一個大包，自覺地上前主動幫她把東西提過來。
“謝謝啦。”裴如煙擡眸與他對視，目光有神。
方嘉煦不回話，脣角微微翹起。
房門打開，兩人並肩走進去。
自從上回來過之後，裴如煙一直想試試這種開放的立體廚房用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東西就放在這裏吧，你出去……待會兒弄好了我再喊你。”
她踢開腳上礙事的高跟鞋，扔掉手裏的包包，穿過客廳徑直往廚房走。
話畢，方嘉煦像個小跟班似的，拎着一大摞的東西跟在她身後。
臨走之前，他還不忘扭身看着她，試探地問：“裴主管，你不會讓我等太久吧？”
裴如煙笑了起來，揮手將人打發走。
爲了不打攪她發揮，方嘉煦回房間換掉外衣，套上乾淨的家居服。
他的主臥也很有屬於自己的特性，色調沉着，面積不大，有敞亮的飄窗和整潔的衣帽間。
屋子打掃得乾淨明亮，一目瞭然。
少年換好衣服走下樓梯時，聽見廚房傳來一聲尖銳的巨響。
他來不及思考，大步流星地跑了過去。
“裴主管——”
對於他的忽然出現，裴如煙始料未及。
她貓着腰站在一旁，捏着手指疼痛難忍。
“我沒事，就是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頭。”
她忍着疼，故作無恙地苦笑着。
方嘉煦在一旁看她，心疼地牽起她的手，查看傷勢。
白皙纖細的食指被鋒利的刀口切開一條縫，汩汩地向外冒着血珠。
他嘆了口氣，轉身跑到客廳翻出藥箱，幫她貼上創口貼。
“還是讓我來吧，你坐這兒休息會兒。”說罷，挽起袖子，依言轉身往回走。
客廳的燈晦暗不明地打在她的身上，裴如煙呆愣地坐在沙發上，目視着幾米外的他。
少年背影清瘦，兩道蜿蜒的蝴蝶骨微微凸起，單薄的外衣被撐起形狀。
她心下一動，回想起剛纔他聞訊趕來時的模樣。
焦急又心疼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個時候裴如煙開始懷疑起了當初自己那個荒謬的設想。
臉頰泛起熱意，胸口那處砰砰直跳，難掩澎湃。
半小時後，實木餐桌前。
兩人面對面地坐着。
裴如煙看着簡簡單單的四菜一湯，心中淌過暖意，笑言：“還真不知道你居然會這手，要不是今天出差錯，也沒機會嚐嚐你的手藝。”
方嘉煦心裏美滋滋的，面上卻故作冷淡道：“那你要好好珍惜了，我可不是輕易出手的。”
說完，不約而同地笑了。
“嚐嚐看吧。”他打破沉默。
裴如煙笑着看他：“這些都是你愛喫的吧？”
方嘉煦答：“怕你肚子餓，就什麼快做什麼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他夾起碟子裏的松茸炒肉，放到她的碗裏，叮囑道：“你剛剛受了傷，多喫點補補。”
裴如煙被他這副正經模樣逗笑了，依言夾起菜餚細細嘗過。
一頓飯喫得安靜和諧。
飯後，她爲了表示歉意，主動承擔洗碗的重擔，被他否決了。
“你的手還有傷，就別逞能了。”其實，方嘉煦已經開始後悔之前的決定了——如果不是自己出的這個餿主意，她也不會受傷。
然而裴如煙不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仍堅持道：“說好今天要好好謝謝你的，又是蹭喫又是蹭喝，我過意不去啊。”
方嘉煦在一旁垂眸瞥她，輕聲問：“真的過意不去……那正好，陪我一起看部電影吧。”
他小跑着走到客廳，從電視櫃裏翻出一堆進口碟片，從中抽出一張。
裴如煙走過去一瞧，竟然還是部愛情片。
《泰坦尼克號》的音樂聲響起時，屋外雷雨陣陣。
夜色漸濃，方嘉煦手裏拎着之前買回來的啤酒，靠在沙發一角。
“你也來點？”他將瓶口打開，遞給她。
裴如煙已經很久沒有認真地看過一部電影了，時下看得正起勁，便沒拒絕他的提議。
帶着涼意的液體劃過喉嚨，舌尖泛起略微的苦澀。
她皺了皺眉，聽到耳畔他在問：“感覺怎麼樣？”
裴如煙瞥了眼手裏的易拉罐，舔了舔飽滿溼潤的嘴脣——
“這玩意兒還挺苦的。”
方嘉煦靜靜地望着她，屋外雨聲不止。
“會嗎？”他笑道，說話間從她手中接過易拉罐，對着她喝過的口子仰頭倒灌。
電視屏幕上，傑克正專心致志地對着露絲，一筆一劃地勾勒着海洋之心。
“我們的畫家好像臉紅了呢……”
女主角純正的美式口音徹底將裴如煙代入電影畫面當中。
方嘉煦喝完酒，脣角處沾着零星的泡沫。
“還不錯……”
她不覺嚥了咽口水，屏氣凝神地垂眸看着他，心臟狂跳不已。
少年的嗓音不復從前的清澈悅耳，而是帶着一絲沙啞低沉的蠱惑力，攝人魂魄般勾住了她的心神。
此時此刻，方嘉煦就是她眼中的獵物。
一顰一笑都能夠牽動她的神經、擾亂她的心智。
黑暗中，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他低低地開口叫她：“姐姐……”
話音落下，裴如煙傾身含住了他的嘴脣。
霎時，兩個人都愣住了。
她擡手按在他的胸口，下意識地想要把人緊緊抓牢。
方嘉煦稍稍鬆開些，斂眉看她，似笑非笑之時緊接着又吻了下去。
她就像一個苦行多日的遊人，乾渴難耐之際，急於尋找一處水源。
而他就是最好的泉眼，甘甜，清潤，滋養着她的身心。
裴如煙在他嘴裏嚐到了淡淡的啤酒的味道。
撤離的時候，他脣瓣微溼，整張臉孔燒得通紅。
喘息聲不絕於耳，她進退自如地佔有着，一點點消磨着對方的意識。
“這就害羞啦？”
他不敢直視的眼神讓裴如煙頓時有種“勝利者”的錯覺，心頭似羽毛被劃過一般，又癢又撩。
她禁不住就笑了，整個人跌坐在他身上，感受着少年的身體微微的顫慄着。
“還有別的呢。”裴如煙刻意壓低了聲音，帶着一絲黯啞，勾人道：“想不想試試看？”
那個瞬間，兩個人都帶着幾分薄醉。
他不甘於被小瞧，順勢起身，攔腰將人抱了起來，直奔臥室。
滿地散亂的衣服蜿蜒了一地，走到盡頭，門是虛掩着的。
屋內，女人難耐地翻了個身，後頸便被人鉗住，重重地按了回去。
恍恍惚惚之際，細碎的哭聲與雨聲相融爲一體。
少年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某人，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