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吏低聲詢問,瞧着代氏依舊頭也不回的盯着內室的門,再次嘆氣的道:

    “你也不想想,無論是文采還是身份,咱們瑛哥兒哪一樣不是墊底兒的,自小到大處處被人壓着,眼下年紀也不小了,可卻連個差事都沒有,難不成你還真要他、要他參加科考,從數萬考生中奪得個前幾名?當年我是怎樣過來的,你不是不清楚,現如今他們三個,又有誰的文采能進得了前三甲呢?”

    沈書吏這是用自身的‘血淚史’來讓代氏看清局面,同時也側面的提醒她,你是商賈出身,自身還未脫了商籍身份,而你的兒子既沒有母家支持,自身又沒有過人的才華,將來靠什麼成家立業?又靠什麼養家餬口呢?

    當然,這些個都是代氏自行揣測的結果,雖是胸口憋悶,可又不得不承認沈書吏有一點,說到了她的心口上,那就是她的出身。對於此沈書吏真是拿捏的恰達好處。瞧着她漲紅的臉色,沒有開口,沈書吏輕咳一聲,用以掩飾此時的尷尬氛圍,繼續開口道:

    “先拋開那霍姑娘,不論是她身後的霍家、還是公里得貴妃娘娘,那都是咱們這樣得人家兒高攀不起的,如今得了這個機會,對於瑛兒來說可是個難得的機遇啊!咱們不妨先娶進門,將來瑛兒若是有合心意的、在擡爲貴妾,豈不是兩全其美!”

    雖知他小算盤打的賊精,可代氏卻無話可說,先不說人家女兒的不是,就單單自家這個‘兒子’能不能娶親都是個未知數,現在真真是騎虎難下了。

    “四公子背後的傷口還未好,近些天沒有好生歇息,盜了汗有些化膿,這幾日多休息不可在亂動。”

    兩人排算的時候、內室的門打開,豆衣走了出來,說了病情與注意事項後,便俯身行禮出了門。

    送走豆衣沈書吏便跟着代氏進了內室看望沈瑛,此時的沈瑛身着白色裏衣,端正的坐於槐木牀上,一頭烏黑長髮整潔的束在頭頂,臉色泛白,嘴脣更是沒了顏色,往日的精神一下子去了大半,沈書吏終是心下發虛,連着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你這孩子,傷口都成這樣了,竟還爲了你大哥哥的事兒奔走,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年紀輕還好,將來若是落下了病根兒,有你難受的時候。”

    自小到大沈書吏對他說的關心話屈指可數,聽了這話沈瑛面色有些動容,當即垂了眸子在張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沙啞;

    “父親,莫說是爲了大哥哥,只要霍家姑娘不嫌棄我的身份,我必定誠心娶她爲妻,並且婚後定會傾心對他,絕不會做納妾之舉。”

    “這、這…………”

    沈瑛用詞懇切的一席話,驚的沈書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驚訝的頓了半響後、終是仰頭長嘆。

    “咱們家這事遭了什麼孽啊!他霍家姑娘雖然金貴,但是普天之下誰家沒一兩個妾室、通房的,就算他們霍家沾了皇親,可也總不能霸佔那專寵善妒的名號,不讓你納妾啊!”

    沈書吏說的義憤填膺,想來這次是真的動了氣,想來也是、大邱國的男人上到朝廷官員,下到平民百姓,只有稍稍有些錢財的,哪一個沒有幾個妾室、通房的,就連沈書吏也並不例外,他這正在義憤填膺、誰知沈瑛擡起頭來堅定的望着他道:

    “霍家勢力龐大,更何況又是他家嫡女,倘若真的嫁與我已是委屈了,我若再不施加保,證霍家如何鬆口並放心的將人嫁過來,大哥哥又如何能儘快的從大獄裏出來?”

    一席話說的在情在理,也正中沈書吏心懷,大話說歸說,可人霍家也不是喫素的,如此的名門望族,豈會將自己的嫡女嫁給一個寒門庶子,更別提納妾之言了,到此之前的氣焰全都蔫了,無奈嘆口氣道:

    “咱們沈家這究竟是造的什麼孽啊!”

    其實對於沈書吏來說,不是不疼愛自家孩子,但是一個人的得失,基於沈家全體來說那就不不得什麼了,只要沈家能得到實質性的補償,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是可以忍下來的,

    當然、臉面是必須要有的,只是霍家這事做的不地道,遲早要傳出去得。

    這廂得了沈瑛的保證,沈書吏剛剛放下來的心,卻又突然又被霍家給提了上來,看來還有的事要忙。

    送走沈書吏,沈瑛一骨碌便趴在了牀上,只餘代氏擔心的說着:

    “你當真要同意這門親事兒?若真娶了,你這輩子可就、可就當真回不去了。”

    “姨娘就別想那些個事兒了,既已到了這一步,倒不如多想想如何向前邁進一步,如此你和黛姐兒也好有個依仗。”

    當年代氏做這個決斷賭的成分居多,可隨着沈瑛一天天的長大,現如今她倒越發的擔心起來,每每夜深人靜她輾轉難側時,總是捫心自問,當時怎得就被豬油蒙了心,好好的一漂亮姑娘,怎得就硬生生得成了‘哥兒’,爲自己遮風擋雨、她怎得受的了。

    如今的代氏悔的額腸子都青了,也無濟於事了,如今沈瑛已不是當年事事聽話的沈瑛了,他有了自己的主意,有了自己目標,怎會輕易放手。

    在之後的幾天裏,沈瑛凡事不問,只將自己關在屋子安心養傷,這期間八角一日三餐竟是挑好的送,就連廚房都特意給他燉了滋補品、瓶瓶罐罐的從沒少過,如此吃了幾天後,沈瑛覺得自己胖了,當日對着鏡子照了照了,便再不肯喫這些東西了,遂都便宜了八角。

    如此奢靡了半月後,從沈書吏那傳來消息,霍家經過他的百般遊說,終是同意將女兒嫁給沈瑛,聽完後沈瑛抿脣,淡笑不語,隨後收拾衣袍,束髮、瞧着鏡中與之前變化不是甚大的自己,當即便帶着八角出了門。

    原是昨天蔡家公子便將此事告與他知曉了,並約好今日老地方見。

    到了品茗樓果然見蔡瑋藝身邊小跟班在門口張望着,瞧見他立時屁顛顛的迎了上來,無比親切的引路道:

    “公子您可算是來了,我家公子都等了半日了,您若在不現身,小的就該去沈府請您去了。”

    這話……聽着不對呀、

    “你家公子不是約好午時嗎?怎得來的這樣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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