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此,偷偷瞥了眼蔡瑋藝的神色,瞧他微擰了的眉,這意思就是有戲了,便越加賣力的道:
“我死了不打緊,關鍵是連累霍姑娘、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寡婦,倘若好一點的、得了聖上的聖旨,在許她一門婚事,可到時候誰又能知道、那人合不合霍姑娘的眼緣呢,如果真合了緣,那兩人就和和美美的過下去了,反倒是我這小可憐,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死了,每逢忌日的時候,竟連個燒紙錢的都沒有…………”
沈瑛也不過是想借這由頭,將自己說的可憐些,好激發起某人的同情心,哪成想說着說着、自己反倒越來越投入,難免就聯想到自己這層無法戳破的身份了,將來在自己百年之後,大概真不會有後人來給自己上香了,光想想就悲從中來,故而說這話的時候,多少帶了些真情實感。
他這自說、自感的,總算成功的給蔡瑋藝帶來了極強的代入感,當即大手一揮、安放於桌上的白瓷盞應聲而落,就又聽他滿腔憤恨的道:
“他敢,別說他現在還沒掌管天下呢,就算哪天真管了,還能隻手遮天不成?”
蔡瑋藝憤恨交加,一時間積鬱的胸悶之氣難以消散,還在兀自不平之時,沈瑛的腦子卻早已亂成了一鍋粥,不斷重複着他剛纔所說之話、
什麼叫‘掌管天下?’又爲什麼會‘一手遮天?’難不成明聿還有這問鼎天下的意思?
得出這結論的那一刻,沈瑛感覺天都要塌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將屎盆子扣在了蔡瑋藝頭上,自己不過隨便問問,這二貨怎的什麼都說。
沈瑛小心翼翼的瞧了眼、逐漸從氣氛中回了神志的蔡二貨,艱難的嚥了下口水,四目相對之下,場面頓竟有些微妙的緊張起來、
沉默半響後、最終還是蔡二貨先開了口:
“你、別瞎想啊!我就是隨便說說,還有、那個人我不能告訴你,你又沒個自保能力,若真知道了,怕你這笨蛋直接去送死。”
這話說的、沈瑛動了動嘴角、恨不得現在就一掌拍死這貨得了,剛剛那話他明明要呼之欲出了,過後還好意思舔着個臉說自己笨,說爲了自己着想。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好歹給我個方向呀!萬一哪天碰上了,我也好提前繞個路,”
就是死了、也好給冤魂留個能報仇的主兒不是?
聽了這話蔡瑋藝眼神複雜的瞧了他一會兒,最後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開口:
“算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跟、容我仔細想想,將你送去哪裏合適。”
聽了這話、沈瑛的嘴角再次不受控制的扯了扯,強自壓下動手的念頭、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道:
“那此事、還要您老人家多費心了。”
咬着牙根兒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匆匆忙忙離開了才蔡府,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呼他一巴掌。
其實在昨天之前,他這個年頭並不強烈,誰曾想不過做了個夢,就嚇得自個頓時決定了這個念頭,這點膽子也的確沒誰了。
但是、現在嗎?
有了霍姑娘這層關係,自己從之前的籍籍無名的小透明,忽而一躍成了個明晃晃的靶子,只要有心,任誰都能暗中飛來一刀,他這才十七、還沒將沈黛那二傻子嫁出去,自然不能死的的太快。
匆忙的從蔡家出來、正好碰見打道回府的蔡老爺,也就是蔡瑋藝口中那不苟言笑、見天嫌棄他丟人的親爹,沈瑛連忙彎腰抱拳行禮,嘴上恭恭敬敬的問好:
“見過蔡大人。”
蔡老大人年過六旬、身型到保養的很不錯,比之沈書吏不知要強上了多少倍,尤其是此時正揹着個手,站在門房下瞪着一雙聚光的眼睛,在沈瑛渾身上下不知掃了幾圈後,這才伸手撫着下巴上、留了不知多少年的山羊鬍,慢悠悠的道:
“成親了?”
雖說知道這是明知故問的話,可沈瑛還是老實的回道:
“是。”
蔡老大人點點頭,也不知內裏又在轉着什麼主意,半響也沒見他移動分毫,他不動,沈瑛自然也不敢動,維持着先前見禮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等着他問話。
“既然你也成親了,日後還請多加勸說我家這不孝子,讓他儘早迴歸正途纔是。”
迴歸征途?
聽了這話沈瑛當即鬆了口氣,自然明白他老人家所謂的正途、指的是什麼,當即連忙回道:
“大人放心,定會竭盡所能勸說蔡公子。”
迴歸正途的,然後讓你三年抱倆大胖孫子。
蔡老大人面子薄、尤其現下又有許多下人在場,故而只能將話說的隱晦一些,好在這沈家小子是個機靈的,一語便明白了內裏含義,倒也沒白瞎自己給他跑了一趟的差事。
看到蔡老大人滿意的點點頭,終於擡了步子移步院內,沈瑛直起身,捶了捶僵硬的後腰,擡頭望了眼天邊兒最後的一抹餘暉後,這才擡腳融入逐漸熱鬧的人羣裏。
他自是沒想到這一覺竟誰到了現在,如今的自己親也成了,那沈皓的事情也該有個消息了;還有霍姑娘那裏、不知會不會多想;
“唉~”想着想着沈瑛便不由的嘆了口氣,原本想着將沈黛嫁出去了自己也就能放心了,誰曾想一個還沒打發呢,這又招來個霍姑娘,人家都是好事成雙,怎的到了他這裏,反倒是………………
想到此,沈瑛知道壓在自己身上擔子又重了不少,不由的挺了挺腰桿,讓自看上去儘量顯的結實,可靠一些。
他這想着沒來得及做的事兒,在此時的沈家早已掀起一陣熱浪,尤其是那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回客的三房…………
此時三房那本就不大的正廳內,因着忽而來了這許多人而略顯的擁擠,擁擠中還夾雜着時不時的抽咽聲兒。
“來人、給高姨娘換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