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忙擡手在臉上使勁搓了兩把，再睜眼的時候、明聿依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面上兒、似乎還多了幾分打趣的笑意兒，
雖然他背光而站、瞧不清面上的表情，但是莫名的、沈瑛就是知道，此時此刻他定在嘲笑自己的蠢樣兒。
“下官、下官見過御史大人，”
對於突然出現的明聿，沈瑛心下發緊，嘴上發飄，實際上心裏也在不斷的哀鳴，畢竟、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閻王爺會審之下額的，那隻小鬼兒。
“這麼晚、來這裏？”
“下官前來、就是想看看，章大人是否在內？”
明聿再次瞧見這瘦不拉幾的人兒，心底還是止不住的驚訝，好歹也是官家的孩子，又在順天府當值，就算是個庶子，也不能將人養成這樣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啊、此時穿着那身寬大的袍子、就像個偷穿大人衣袍的孩子。
“你、貴庚？”
瞧着瞧着、明聿便鬼使神差的、問了這麼一句，即便是在問題一出口他，就驚覺是失態了，奇怪的是他並不想急着補救，反而還隱約有些期待的，等着沈瑛回答這個問題。
此時的沈瑛內心裏、忐忑之意更甚，不知這位御史大人何出此問？
“下官，下官今年的一十有七。”
“十七？”
明聿重複了一句，又瞧了他一眼底後、目光隱約複雜起來，也不知內心裏又在評估什麼，沈瑛雖然很想知道，但現在還沒那個膽子去問。
“在這裏，進來吧！”
明聿的好奇心，似乎終於得到了滿足，順勢便回了他一句，沈瑛也沒想到、自己這誤打誤撞的，竟還真找對了方向，
不過、
看着已經進了門的明聿、眉頭就皺了起來、有心提醒他一句，用不着帶路的，他大可出門去辦自己的事了、沈瑛心底這樣想着，而事實上他也真這樣說了：
“大人、那個我自己去就好了，看您這樣子，定有要事出門，不敢耽誤您，您還是趕緊去忙吧！”
此話一出、沈瑛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好好的一句話，怎的讓自己硬生生的說成了，是人家非要上趕着給他帶路一樣。
明聿腳步微滯、隨後轉身瞧他，燦然一笑：
“不急。”
這次不在揹着光，沈瑛連那兩個小梨渦，都瞧的清清楚楚，一時也有些呆愣，想着一個大男人怎能生的如此好看。
許是被美色所惑、沈瑛竟當真邁步向前，上了臺階，眼看着距離大門一步之遙的時候，一左一右的兩位門神，伸手一攔就要搜身。
沈瑛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輕，急忙向後蹦了一步，強自忍着雙手抱胸的動作，驚魂未定的的回道：
“我、我還是等蔡公子來了，再、再說吧！”
沈瑛本想着等蔡瑋藝來了，在想法子進去，實在不行，讓他把章華春拖出來也行，就是沒想着能大大方方的進一回這督察院，哪曾想剛纔竟被美色所惑，腦門一熱，差點就堂堂正正的進去了，
果然美色惑國，古人誠不欺我。
他這過激的反應，讓明聿覺得自己管轄的這一畝三分地兒，是個喫人不吐骨頭妖怪，剛要出聲笑他兩句，轉念又想，他這地方還真是喫人不吐骨頭，尤其是對於他們這樣的小官吏來說，想明白了這個，便也不再強求，由他在門口當着望蔡石，自個進去了。
明聿穿過前院直接進了後院的小書房，一進門就瞧沈瑛打聽的某人，正一派閒散的趴在書案上，不知又在禍害哪家書法名家。
“回來了，今兒是又出了什麼大事兒。”
章華春頭也沒擡的問着，每次回來這樣晚，大都是出了點什麼麻煩事兒，要真細究的話，大概也不算什麼麻煩，頂多就是難以抉擇罷了，
而真正的麻煩事兒、可以讓明聿進宮面聖後、一天一夜都出不了宮門。
“司成館的老學究，又到聖上面前告黑狀了。”
明聿邊說邊揮退了、原本要上前幫忙寬衣解帶的趙康，正巧被擡頭的章華春瞧了個正着，當即好奇的問道：
“你還要出去？”
以往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趕緊脫了這身厚重悶熱的朝服，今日如此反常，就說明事情還沒辦完。
哪知明接了趙康遞過來的白底纏花茶盞，悠閒的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一手託着茶盞，一手掀開蓋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後，這才舒服的嘆了口氣：
“不急。”
說完後就兀自閉了眼，一副隨時準備入定的樣子，他既這樣定有自己的原因，章華春懶得去琢磨，想着臨摹完這副字，趕緊回家睡覺去也。
莫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趙康就得了門房來報的消息，進了門瞧章華春也在，便低頭湊到明聿耳邊而低聲說了幾句，隨後就見明聿放了手中茶盞，輕嗤一聲：
“真當這是他們蔡家呢，告訴他，要進就進，不進滾蛋。”
趙康得了話，就轉身出門傳話去了，連來帶走的都沒瞧上章華春一眼，直氣的他吹鬍子瞪眼的，就連臨摹的心思都沒了。
“這、還真是你一手調教出來，只對你畢恭畢敬的。”
見他不寫了，明聿便也跟着起身、抖了抖袍子下襬、撫平了袖子上的褶皺後，這才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章華春在身後嘖嘖兩聲，直想喚一聲‘花孔雀’，但念在自己尚在他手下討飯喫，便怏怏的閉了嘴，誰知他這剛壓下挑事的由頭，哪料前邊兒那斯又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他也不是對誰都這樣的，是要分人的。”
章華春撇撇嘴、心下冷哼，果然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學生，哼哼…………。
結果還沒到門口，就聽蔡瑋藝那紈絝暴怒的呵斥聲，明聿眉心微皺、腳步不由的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