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本能的尖叫出聲,雙手自然的朝前揮舞,一把抓住了離我最近的那塊墓碑。

    但身體還是因爲慣性,雙腳抵在地面,雙手撐着墓碑,身體朝下墜去。

    然後我就從水中看到了一隻手。

    那隻手,皮膚雪白,指骨比一般人的要長很多,所以看起來,整個指節纖細又狹長,掌心卻並不大。

    猶如清宮劇中,妃子戴的指甲套。

    但我可以肯定,那手指上,絕非戴着指甲套,而是真實的。

    是什麼樣的人,會有這麼古怪的手?

    我覺得奇怪,但眼下最主要的是穩住身體不掉落水中,於是我雙手用力,想要撐着那塊墓碑起身。

    可擡起頭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林大嬸的臉,在我面前放大。

    圓鼓鼓的臉上,佈滿了皺紋,紅色的鮮血從眼中鼻孔流出,黑色的頭髮溼噠噠的緊貼在臉上,宛若一條條黑色的小蛇,隨着髮絲上水滴的落下,輕輕一彈。

    “嗒”的一下,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爲我神經過敏,我竟然感覺到額頭被濺到了一滴水。

    然後我就看到林大嬸朝我張開血盆大口,從她嘴裏生出一條魚,張這尖銳犀利的魚齒,朝我咬來。

    與此同時,我的腰間忽然一緊,一股力量將我猛地往後拉!

    我原本就被林大嬸那張臉嚇得失聲尖叫,現在腰間不明的手,讓我在身體穩住之後,對對方拳打腳踢,又踩又踹,又是拳毆。

    幾乎是用盡了我的所學。

    直到我的身體突然嗖的一下僵住。

    “你什麼毛病!”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一愣,保持着左腳着地,右腳前踹,左手回勾,右手握拳出擊的姿勢,朝上擡了擡眼皮。

    然後我就看到天祇的下巴處青了一塊,嘴角也破了皮,身上全都是我的鞋印,印在黑色的褲子上,尤爲明顯。

    “天、天祇?怎麼是你?”

    “不是我還是誰?”天祇揉着被我打疼的地方,抽吸了一聲,“你的力氣怎麼越來越大了?”

    “那再大也不能把你打成這樣,是吧?呵呵呵呵……”

    我尷尬的笑着,天祇擡拳就在我的腦袋上打了一拳,不重,但我突然就能動了。

    一動,我就想起,剛纔的經歷,本能的往他身後一縮,抱住了他的手臂,探出腦袋,看着那邊的墓碑。

    “又想做什麼?”

    天祇擦去嘴角的血跡,不滿意的斜睨了我一眼。

    “你看那邊。”我指着那四座墓碑說,“我剛纔被人推下去,然後看到了李大嬸的魂來找我了。”

    “青天白日,哪裏來的魂?小腦袋瓜子,整日裏亂七八糟的想什麼呢?”

    他用力按住我的腦袋,使勁弄亂着我的頭髮。

    “可那是真的!”

    我堅持,他則指着那邊說,“你自己看看,哪裏有?”

    “沒有嗎?”

    我慢慢靠近那側,發現那墓碑上,只寫了林大嬸的名字,並沒有她的腦袋。

    “難道又是幻覺?”我一把拉下天祇扣住我頭髮的手,可憐兮兮的眨巴着眼睛,說,“天祇哥哥,我可能壞掉了。因爲我不僅看到了林大嬸,還看到了一隻奇怪的手。”

    “奇怪的手?”天祇忽然在我面前蹲下身,臉慢慢的靠近我,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說,“是不是一隻套着青色衣袖,五指非常修長的手?”

    “對,你怎麼知道?”

    我訝異,心中肯定,他來的這麼及時,肯定是看到了推我的人。

    “因爲那隻斷手就貼在你的背上。”

    他的手突然朝我背上一拍,我背脊猛地一涼,隨後僵住。

    “手手手……在……在我的背上?”

    天知道那時候我有多緊張,尤其是他手一拉,我真的感覺到後背衣服被什麼東西一勾,然後鬆開了。

    “天、天祇。”

    我害怕的雙腿無法動彈,眼角更是時刻緊盯着他那隻回縮的手,然後看到了他掌心裏握的一節白色。

    “啊——”

    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撲倒他懷中尖叫,直接將他撞到在地,然後抱住他的脖子,嗷嗷大喊。

    “快鬆開,鬆開,那是假的,我騙你的,快鬆開手。我快窒息了。”

    天祇不停地拍着我的手臂,叫我鬆開,還將他手中的那節白色拿到了我的面前。

    “你看,這不是手,是我採的一節藕。”

    我眼淚朦朧的睜開眼睛,看到粗壯的藕在我面前放大,停下哭腔,抽吸了片刻,然後一拳打碎了那節藕。

    藕汁流了天祇一手,他嫌棄的用我的衣服擦乾淨,然後往我肩頭一靠,有氣無力的說,“掐點被你掐死。你也太不經逗了。”

    “明明是你太過分!居然敢騙我?”

    我嚇得心兒都在顫抖,這是自蛇那次後,我最害怕的時候了。

    “騙?”

    天祇漆黑的瞳仁驟然眯起,盯着我正左側的草叢裏的一處燃燒着黑色火焰的青色衣袖,緩緩的彈了彈左手食指的黑焰。

    “我可從來不騙你。你一連打了我兩次,是不是該補償我一下?”

    “胡說,我哪有這麼大的力氣!”

    “那尋常小孩可以一拳打碎一節藕?”

    那滿地粉碎的藕就在我的腳邊,我低頭看了稍許,隨後毀屍滅跡。

    “切,都這麼大的人,還沒一個小孩力氣大,丟人。”我拍開他的腦袋,高傲的揚了揚下巴,“夏夏說,太監還貼鬍子裝真男人呢,是男人就不該太柔弱,否則不是娘炮就是受,連攻都稱不上。”

    “看我回去不揍她!”

    天祇那近乎咬牙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忽然預感到了顧夏的悲哀,默默地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然後果斷的轉移了話題。

    我指着前方那水池中的四塊墓碑,說,“天祇,那是什麼?”

    “那是水中碑。”天祇從地上站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埃,剎那間黑色的衣褲上,又變得乾乾淨淨,“水下無墓,僅有碑,屬風水禁忌之一。被困碑下之人,身亡,魂滅,是被迫替人還陰宅。”

    雖然我不懂天祇這番話的意思,但風水禁忌幾個字還是明白的。

    正所謂,陽宅養人,陰宅祭祖。

    在世的子孫,爲了去世的先人也能夠得到安息,會擇一處風水寶地,安葬,這也是爲了庇佑其子孫後代。

    這種做法在古時候是十分盛行的。

    不過現在隨着國家管理的規劃,建立起了一座座墓園。

    一般人會在墓園裏,則一處好位置,立墳。

    但還是會有一些地方,存在一些荒墳。

    不過這都在少數。

    荒墳大多在無人進出的地方。

    但這處地方,四周雖無建築,可這邊是通向後山的唯一一條道路。

    每天都會有人經過,不會沒人發現這裏有一處水中碑的。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天祇。

    天祇也覺得奇怪,所以我們回去的路上,問了住在城北的居民。

    然後得到了一個統一的答案。

    那水中碑,是當時被請來給汪家做法的大師,要求鄉民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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