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琴手中還提着方纔倒了水的空茶壺。
她轉過身正要將茶壺放在桌案上離開，心念忽而一轉。
她是來報仇的，可不是來聽這個外人在自己的府邸最自己頤指氣使的。
更何況樣貌長得再好又怎樣。
他還不是那個賤人的朋友。
王玉琴心念轉圜後，她將茶壺擱在桌案上，重重的一摔，轉過身來，看着益弘濟道：“這裏是我家，請這位公子說話前，麻煩想清楚，你這是住在哪，喫誰的，用誰的，這般無禮，我是有權利請你出去的。”
益弘濟原本身上不舒服，心中就煩悶，此刻又聽王玉琴站在這，同自己說了這樣一番話。
當初他被之星從南安王府救出來時，其實他便想離開，回自己的家去。
可之星說，這是沈莞寧的安排。
沈莞寧將他安排在沛國公府，等日後他的傷養好了，沛國公會在太醫院給益弘濟安排一個職位。
從前益弘濟對於去太醫院這種事，是完全不屑，且不願的。
他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慣了，從未想過入宮伺候那些貴人主子。
那時，益弘濟想起在王府，慕懷姜對沈莞寧那樣，心中終究是不忍。
七年前他幫了她一次，爲此毀掉了自己的容顏，當烈火灼燒皮肉的痛感，世上是沒有幾個人能忍受得了的。
而現在有一次的抉擇擺在自己面前。
在沈莞寧看來，或許讓沛國公給自己在太醫院安排一個職位，慕懷姜便不敢輕易動他，沈莞寧是在保護他。
而在益弘濟看來，在太醫院當值，他完全可以不去，但他想要幫沈莞寧。
於是他便留了下來。
此刻益弘濟面對王玉琴的刁難，有心搬出沛國公府，但想到沈莞寧，他還是忍了。
“好。大小姐若是看不慣在下，可以讓沛國公請我出去，到時候我自然會出去，只是這沛國公府是沛國公請在下來的，沒有沛國公發話，在下不辭而別固然不好。”益弘濟淡淡道。
王玉琴到底是害怕沛國公的。
她知道南安王妃和父親之間的往來是靠着端慈皇太后在中間牽線，方纔她也是氣昏了頭了。
雖不能明着收拾益弘濟，但這在沛國公府，暗着來，也不是不可以。
王玉琴拂袖出了門。
你等着。
……
冬至一過，上京城洋洋灑灑的飄起鵝毛大雪。
沈莞寧在府中緩了兩日多，第三日，便進宮去給端慈皇太后請安。
這一進宮好巧不巧，還未走到朝德宮，便又在宮巷裏遇到了那日的嬪妃，慧嬪。
沈莞寧上前，俯身道：“見過慧嬪娘娘。”
慧嬪扭着腰肢走過來，上下打量沈莞寧一眼，她雙手抱肩，神情倨傲道：“哎呦，今日懂的給本宮請安了？”
沈莞寧勾了勾脣角沒說話。
慧嬪“嘖嘖”了兩聲，眼眸繼續在打量沈莞寧。
“倒真是長了一張勾人的臉，不然八杆子打不着的小侯爺，竟也會幫着你頂撞本宮。”
紅蓮站在沈莞寧身後，委實有些聽不下去慧嬪的話，她上前一步，怒道：“慧嬪娘娘，您說話可要注意自己的分寸！”
紅蓮咬牙還想再辯，雪珠上前一步拉住紅蓮的胳膊，讓她少說。
宮中到底不比南安王府，更何況此人是皇帝的寵妃，沈莞寧理應避讓。
慧嬪見她不吭聲了，但並不打算就此輕饒了。
她呵斥道：“來人，給本宮掌嘴！”
紅蓮眼眸一緊，擡起眸子惡狠狠的盯住慧嬪。
“呦呵，還敢盯着本宮看，小心本宮將你的牛眼睛挖出來！”
慧嬪年齡雖然不大，但長了一張利嘴，說話不饒人。
紅蓮驚恐的往後縮了一下。
沈莞寧道：“慧嬪娘娘，前面就是朝德宮了，您在這兒動手，打妾身的奴婢，恐怕不合適吧？”
慧嬪揚聲笑了起來。
“上一次有小侯爺護着你，這次沒有小侯爺了，本宮倒是要看看誰會護着你。再說了，端慈皇太后又在宮裏，本宮教訓一個丫頭，難道還有人跳出來反對本宮不成？”
沈莞寧不想瞧見紅蓮受刑，這個慧嬪擺明了站在這是等着她來找麻煩的。
她道：“慧嬪娘娘若是覺得給皇上做寵妃的日子，過的太舒服，妾身倒是可以給娘娘一些驚喜。”
“南安王妃，你膽敢威脅本宮？”慧嬪收斂笑意，兩條彎彎的柳眉擰在一起。
沈莞寧垂眸道：“妾身不敢。”
“本宮今日就是要打她了怎麼着！”慧嬪厲聲道，“動手！”
慧嬪身邊的宮女擡手就要打，不遠處朝德宮內瑤歌從宮出緩緩出來，呵斥一聲道：“是誰在此大聲喧譁。”
沈莞寧瞧見瑤歌，安心下來。
慧嬪身上方纔的氣勢，一瞬間消散了不少。
紅蓮忙掙脫開宮女的束縛，起身站在沈莞寧的身後。
瑤歌走過來，她看一眼沈莞寧又看向慧嬪，笑道：“原來是慧嬪娘娘和南安王妃啊，您們二位就別站在這冷風裏了，端慈皇太后方纔還在念叨，你們怎麼不來了，快進去吧，奴婢將暖茶都已經備好了。”
慧嬪原本沒打算去朝德宮給端慈皇太后請安的。
誰人不知這端慈皇太后的性子古怪，一般是不叫妃嬪去宮裏請安。
沈莞寧這是個特例，倒是經常進宮，給皇太后請安，卻鮮少去皇后宮中。
有皇太后的庇護，皇后即便心中有怨氣，也不敢說沈莞寧的不是。
慧嬪只好收起方纔的不滿，硬着頭皮跟着瑤歌進了朝德宮。
雪珠拉住紅蓮低聲道：“進去以後少說話，王妃自有法子應對，我們就別給王妃添麻煩了。”
紅蓮點了點頭。
方纔她可真是害怕了。
若不是瑤歌出來，慧嬪硬是要讓宮女打她，王妃再怎麼護着，也擰不過慧嬪的身份大，那些巴掌她就得深深挨着。
不過好在是瑤歌出來了。
慧嬪和沈莞寧一前一後的進了宮，兩人也是一前一後的給端慈皇太后請安。
端慈皇太后看着沈莞寧道：“給南安王妃賜座。”
沈莞寧入座道謝，慧嬪站在一旁，端慈皇太后遲遲未讓慧嬪平身入座。
慧嬪也是個沉不住氣的，當即便問道：“皇太后爲何不讓嬪妾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