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弘濟這才反應過來,他忙改了口道:“我說呢,爲何帶不走他,他身上的傷勢太嚴重了,整個人受過暴刑,人都已經穿腸破肚了,倒真不是我不救他,而是確實救不了,阿寧我們走吧。”

    沈莞寧失魂落魄的坐在山谷中放聲哀嚎。

    她的心臟痛到不能呼吸。

    只要一想到慕懷姜,便覺得自己已經隨他一起死去了。

    沈莞寧還是想往回跑。

    益弘濟死死攔腰抱住沈莞寧道:“你冷靜一點。那麼大的火坑你找不到慕懷姜的屍體的,你去了也只是送死。”

    沈莞寧哭道:“爲什麼要把我帶出來啊,你救了我,還毀了你的臉,多麼不值,你就應該把我扔在那,讓我同慕哥哥一起隨着大火燒死算了,爲什麼啊。”

    沈莞寧看着益弘濟可怖的臉,自責,心想到慕懷姜她心如刀絞。

    “你不值得,師兄,是菀寧對不起你,你不值得啊……”

    沈莞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益弘濟的心碎了一地。

    他道:“菀寧,你別說這種傻話,你是我的小師妹,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師兄是菀寧不值,菀寧一心求死,師兄殺了我吧!亦或者你放我回去。”沈莞寧覺得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那個陽光的少年郎死在了骯髒的蠻夷。

    沈莞寧痛苦不已。

    益弘濟道:“菀寧,你想想你的父親,你的父親還在邊疆找你,你想想遠在上京城的母親,你捨得她們嗎?”

    “是女兒不孝。”沈莞寧跪在地上,雙手埋頭。

    益弘濟蹲在沈莞寧的身側道:“這不是你的錯,錯在蠻夷。”

    沈莞寧還記得昨日的種種羞辱,在她的心裏她已經是慕懷姜的妻子了。

    可現在她便是慕懷姜的未亡人。

    她本不該活着的。

    “菀寧乖,我帶你回去,見你父親,我親自護送你去上京城沈府。”

    沈莞寧搖頭。

    她淚眼婆娑的看着慕懷姜道:“我一心求死,求求你。”

    “不可能!”益弘濟猛然起身,怒道,“絕不可能!沈莞寧你不能這樣自私,我費勁千辛萬苦把你從蠻夷的手中救出來,我的臉也毀了,你就算不心疼我,你也該心疼心疼你的父親和母親,他們知道你不見了,這段時間找你都找瘋了。”

    沈莞寧跪坐在地上哭着搖頭的。

    “聽聞能救治人被燒傷的皮膚,唯有用好的皮膚置換,師兄你用我的吧,我臉上的皮膚光滑,你用我的。”沈莞寧道。

    益弘濟氣不打一處來。

    “你別胡鬧了,你這般日後還怎麼嫁人?”

    沈莞寧道:“我已經是慕哥哥的妻子了,我不會再嫁人。”

    “冥頑不靈。”益弘濟心中又動了歪念。

    她不願意看着沈莞寧就此將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這裏。

    區區一個慕懷姜他不配!

    益弘濟陪着沈莞寧在山谷中。

    沈莞寧哭的累了,後來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睡夢中她做了一個美夢,夢中夢到她和慕懷姜在草原上採花看彩虹。

    沈莞寧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益弘濟正在沈莞寧身上施蠱。

    此蠱便是讓沈莞寧忘記最難忘卻的事情。

    那是沈莞寧在美夢中同慕懷姜相處的最後時刻。

    她本以爲會記一輩子的人,慢慢的消失在夢中。

    她看着慕懷姜的面龐越來越模糊,整個夢中的場景越來越來淡。

    直到那個人徹底消失在沈莞寧的記憶中。

    後來沈莞寧是沒忘記當初在邊疆救她的人。

    但很多細節和刻骨明心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

    那是沈莞寧的痛。

    以至於爲何會忘記益弘濟,是因爲益弘濟爲了救沈莞寧時燒燬了臉。

    這些東西她通通都忘了。

    因爲太刻骨銘心,每隔一段時間,益弘濟就要來給沈莞寧下蠱。

    讓她徹底忘記。

    渾渾噩噩這麼些年,沈莞寧只隱約記得好似與救命恩人有一個約定。

    但具體是什麼她不記得了。

    她好像一直在等一個人,原來等的就是在她夢中徹底消失的慕懷姜。

    慕懷姜聽到益弘濟說這些,他痛到難以自持。

    原來這些年,他的阿寧一直都在上京城,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不過當初益弘濟私自爲沈莞寧做的那個決定,其實對於沈莞寧來說,也算是不錯的。

    起碼那七年,慕懷姜雖然身處陰溝黑暗,但沈莞寧快快樂樂的度過了七年。

    他一點都不希望沈莞寧也同他一樣。

    說恨益弘濟吧,是他將沈莞寧救出來的,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若說是不恨吧,是益弘濟如此,讓慕懷姜和沈莞寧生生錯過了七年的時間。

    慕懷姜在此時顯得尤爲沉默。

    他當初多麼混蛋聽信了沈清羽的話,對沈莞寧那樣冷漠。

    慕懷姜的手在抖。

    他虧欠沈莞寧的太多太多了。

    “阿寧在哪,我要見她。”慕懷姜道。

    益弘濟淡淡一笑:“你現在先養好你的身子再說吧,反正毒解了,以後有的是時間。”

    慕懷姜想起一事道:“阿寧的毒什麼時候可以徹底解。”

    “這個……還得看機遇,關於那些藥草在阿拉布的手中,我雖身爲他的巫醫但接觸不到。”益弘濟道。

    “這個事,我再計劃,要儘快,大抵半月之後,我們離開這裏。”慕懷姜道。

    益弘濟點了點頭。

    這個蠻夷的底盤他是呆夠了。

    是該回去了。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便開口。”益弘濟道。

    慕懷姜說:“阿寧身上的病痛是我當初從蠻夷拿走的藥丸所致,還需要你多多費心。”

    “這個你不用操心,菀寧的事情,我自然會上心的。”益弘濟淡笑道。

    兩人話音剛落,門簾撩開。

    來者是阿拉布。

    慕懷姜想起從前,心中對阿拉布的恨像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恨不能從胸腔噴涌而出。

    他迅速垂下眼眸,遮蓋眼眸中的恨意。

    “怎麼樣了?”阿拉布問道。

    益弘濟俯身給阿拉布行禮。

    “多謝大哥關心,我已經好多了。”慕懷姜低聲道。

    阿拉布看了一眼,屋內並沒有沈莞寧。

    他說:“方纔我怎麼瞧着阿彩哭着跑出去了,是不是你又欺負她了?”

    慕懷姜依舊垂着眸子道:“我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許沒有照顧到阿彩的情緒。”

    “你要膽敢欺負我妹妹,我叫巫醫把那些毒重新注入你的身體。”阿拉布咬牙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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