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小崽子被下咒了,對方還是巫修。

    元昭是巫族之後,自然不會把區區巫修的微末伎倆放在眼裏。擡手,直接就把牢牢粘在兩人靈臺上的一縷咒念扯出來,在指尖上凝成兩小團暗紅的怨念。

    一束火苗呼地竄起,兩小團暗紅怨念瞬間化爲飛灰,消失殆盡。

    “謝師祖!!”兄妹倆開心得連連叩首。

    兩人做夢都沒想到,連養父母都無可奈何的咒念就這麼輕易地被師祖清除了!不愧是中洲之主!

    可惜,養父母爲了所謂的任務,硬是不肯回白帝城住。

    “莫要喊我師祖,”元昭指尖輕搓了下,徹底抹掉兩縷咒念留在指尖的感覺,睨兩人一眼,“我要是有兩個心術不正、爲禍世間的徒孫,早就清理門戶了。”

    可惜不行,北靖、月華還得靠他倆才能擺脫傀儡之身。

    想要改變命運,就算倆小是重生的,就算他倆改邪歸正,亦非易事。上輩子造過的孽緣始終還在,北靖、月華終歸會因他倆而亡。

    她只要不過多插手,倆傀儡人的命運軌跡就不會有太多的變故。

    倆小聽得出她語氣裏的認真,不敢吭聲。

    能一眼看出兩人重生的,豈是輕易受人糊弄之輩?何況,對方還是養父母奉若神明的人,而養父母的本事連那神祕人都要避而遠之,不敢當面發號施令。

    上輩子,兄妹倆從親爹的口中得知養父母的來歷,一心想來拜見。然而,無論倆小怎麼哄怎麼撒潑吵鬧,軟硬兼施,養父母就是不肯帶他們來。

    沒有熟人舉薦,他倆連入境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看來,或許上輩子沒能遇到她,是兄妹倆的福氣。

    “北靖、月華此生可好?可曾淪爲他人手中的殺人工具?”元昭神色冷淡。

    “沒有!”兄妹倆連忙搖頭。

    這輩子的他們遇到親爹之後,基本上與養父母聚少離多,恨不得與之斷絕聯繫。養父母目前和姑奶奶住在一座小山村裏修行,日子安逸平靜。

    多虧兄妹倆比上輩子能耐,讓親爹和玄機閣覺得暫時不必動用兩人的養父母和姑奶奶。

    而這一點,元昭在聽完兩人的描述後也是這般認爲的。

    北靖、月華身手不凡,若拿住這對小兄妹,何愁兩個老的不言聽計從?唉。不過,元昭也只是隨口問一問北靖、月華的近況,並不在乎他們過得好不好。

    歷練渡劫嘛,過不好纔是正常的。

    她不插手倆傀儡人的歷練過程,也不管倆小崽子造過多少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而每一段軌跡穿插着各種因緣,無論善果、惡果,自受便是。

    今日助倆小崽子擺脫旁人的咒念,純粹是看到兩人今生確有悔過之意,而非出於任何情分。

    遇人作惡,若無法阻止,儘量拖一拖也是功德無量;遇人向善,自然不能阻止,甚至不妨出手助他們一把。

    這便是她今日出手相助的原因。

    至於兄妹倆以後何去何從,從善從惡,皆在兩人的一念間。

    但,既然來了,元昭便細問二人幾句,判斷玄機閣與那名神祕人是什麼關係,要在九重殿實行什麼計劃等。

    遺憾的是,兄妹倆今生表現得太過狡猾執拗,執行任務時又屢屢失敗。看在別人眼裏等於喂不熟的白眼狼,又怎會讓他們知道太多祕密?

    是以,這次他倆僅奉命下毒,對別的計劃一無所知。

    “你倆前世可曾聽過絕聖門?”元昭對魔氣的源頭始終耿耿於懷。

    這樣很不好,根據修行定律,愈是對一個人或一件物體心生畏懼,將來往往死於或困於自己心中的畏懼之物。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控制不住。

    令她意外的是,兄妹倆依舊搖頭,北黍略感意外地擡眸,語含討好:“典籍有記載,絕聖門不是已經被正派仙門連根拔起了嗎?尊上可是對此事有疑心?”

    不能喚師祖,那就喚別的。

    “本君的事不勞你們操心。”元昭並不感激,面無表情道,“你倆雖改邪歸正,終究自身難保,北靖、月華最終還是因你們而亡……倘若真的有孝心,但願你倆牢記今日之言,多持善念。

    就當爲他倆積德了,你們走吧。”

    一道傳送陣憑空出現,兄妹倆對望一眼,連忙叩謝。爾後起身果斷踏入光陣,徹底消失無蹤。九重殿已淪爲是非之地,趁擺脫詛咒的束縛趕緊溜之大吉。

    跨過傳送陣,兄妹倆站穩了四下一瞧,喲,已經在九重殿千里之外的一座峯頂上!

    “師祖好厲害!”月離忍不住感慨,隨後不解,“可她爲何不肯認咱們呢?”

    上輩子,爹孃一直認爲自己是白帝女君座下的弟子之二,那麼兄妹倆自然是她的徒孫。

    當面可以不認,背地裏各喊各的。

    “你沒聽她說嗎?爹孃始終是因我們而死……”遙望九重殿的方向,北黍目光深沉,“上輩子爹孃就說過,咱倆出生時,主上連看都不願看一眼……”

    所以,無論兄妹倆上輩子如何懇求,爹孃愣是不肯帶他們入大荒山。

    以師祖的法力,八成是算出他倆將成爲整個靈丘最壞的崽兒,無奈稚子無辜,殺不得。

    “那她爲什麼見死不救?莫非爹孃是被逐出師門的?”月離腦洞大開。

    北黍無語瞥她一眼,這妹子啥都好,唯獨想象力太豐富,“你看咱爹孃那聽話的模樣,像是輕易犯錯的人嗎?”

    “也對,爹孃是傀儡之身,對主上言聽計從,又怎會犯下逐出師門那樣的大錯?”月離蹙眉琢磨着,“對了,爹孃是遵主上之命下山歷練人心,成功了才能回山,莫非……”

    話到這裏頓住,兄妹倆驚詫地對望,從各自的目光中猜到一個可能性。莫非,爹孃必須是因他倆而死才能生出人類的心,輪迴轉世獲得人身?

    “啊,哥,我突然很討厭師祖這些大能……”

    明明知道結局,卻不肯出手阻止。

    爲什麼爹孃非得死一回才能修得人身?死一回,輪迴之後那還是愛護兄妹倆的爹孃嗎?如師祖那般有通天之能的大修士,塑造區區一具人身又有何難?

    “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好,莫在外邊胡言亂語。”北黍目光譴責道,“師祖法力高深,這麼做想必另有用意。”

    “那就眼睜睜看着爹孃再受連累?”月離心氣不服。

    “自然不能,”北黍青澀的臉龐掠過一絲狠戾,目視遠方,“咱倆有今日,全拜唐龍所賜……”

    只要他死了,兄妹倆起碼能暫時脫離玄機閣的掌控。

    “嗯,哥說得對!”月離無比肯定地點點頭。

    兄妹倆達成共識,趁九重殿引起各方的注目,先回村裏把爹孃和姑奶奶轉移到別處,再去把親爹唐龍除掉。斬草要除根,叔叔和小姑姑全家也一口不留!

    如此,自己一家才能真正安寧。

    元昭:“……”

    聽雨閣裏,看着光屏裏那對小兄妹的談話,她無語至極。不愧是靈丘最惡毒的崽,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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