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不識月下仙人,對明月仙君也不熟。那日在太炎宮匆匆一別,連對方的真容都沒看清楚。今天重遇聽旁人介紹纔看清他的模樣,五官清秀辨識度高。

    “居然是月下仙人?”丹桐仙子喫驚不小,一臉慶幸地望向元昭,“幸虧他沒把你的話當真,不然你豈非要娶離澤君?!”

    怨偶!絕對的怨偶,三生石絕不會承認這段姻緣。

    “娶便娶,”元昭不在意道,“合適便過,不合適再處理。”

    “處理?!”在場的仙君被她輕率的態度驚呆了,“如何處理?姻緣乃終身大事怎可兒戲?”

    “凡事因人而異,你們的大事在我眼裏不過區區毛髮輕重,不值一提。”元昭微笑道,懶得爭辯,抱拳施禮,“本神還有要事,就不陪諸位了。”

    末了,對丹桐仙子道:

    “今日多謝仙子陪伴左右,若有機會,定到棲梧山拜訪。我目前暫住一重天洛水殿,仙子若有閒暇可入殿一坐,正好嚐嚐我仙侍的佳釀能否跟瑤池媲美。”

    “好。”丹桐仙子不挽留,盈盈淺笑屈了一下膝。

    人靠衣裝果然不假,換上溫柔多情的仙子裝束,她原本的豪爽氣概立馬變得矜持端莊了許多。

    “且慢!”旁邊一名衣着華麗的仙子俏臉嚴肅,攔住去路,“不知龍元君方纔的話何意?你求娶離澤君並非真心?”

    “自然真心。”元昭瞅對方一眼,此女子她認得,正是某位水君之女,“莫非仙子也心悅他?”

    “可你剛纔不是這樣說的,”一名龍女替水君之女仗義執言,“你說那不過是小事!”

    “真心,不代表有真情。”元昭朝這羣喫飽撐得慌的仙子們嫣然一笑,“天下姻緣有幾對含有真情?要麼遵父母之命,要麼合適將就,談情……太俗氣了。”

    她的耿直之言讓丹桐仙子扶額,這薄情寡義的名聲算是定下來了。

    同時也氣壞了衆仙子,倒把在旁看熱鬧的仙君們逗得忍俊不禁,一時不捨得離去。

    “你既對他無情,以後不許在人前舊事重提!”水君之女跺腳,估計也察覺自己有點蠻橫無禮了,對方畢竟是上神,連忙補救,“你是上神,何必毀人名節?”

    卟哧,已有仙君忍俊不禁。

    “仙子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元昭則無奈辯解,“只是提個親怎麼就壞人名節了?”

    “停停停!”看得出來,在處理突發事件方面,丹桐仙子還是很有經驗的,推着元昭,“龍元君不是還有要事嗎?先行,先行……”

    趕緊走吧!再討論下去,衆仙子就要被她帶歪了。

    另外,對離澤君來說名節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名聲!還有他爹的。其實,無論下界上界,男子打架闖禍實屬常事,責罰之餘還會得到尊長誇獎。

    哪怕攪和了王母的蟠桃宴,倘若師出有名,離澤君他爹雷嶽真君縱然嚴懲兒子和一干小將,心裏還是會高興的。

    偏偏不知爲何,自家兒郎竟被一名神君當衆提出要求娶。

    這讓雷嶽真君冷眼瞅着遍體鱗傷的兒子時,總有一種看閨女的錯覺——

    “爹,我不服!”剛被人從雷刑臺擡下來時,離澤君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嘶吼,“明明那龍元君是罪魁禍首,爲何她不用受罰?!”

    不僅不用受罰,王母娘娘還多賞了她兩顆仙桃!

    爲什麼?!

    他和一衆小將被押上刑仙台受一百天雷杖時,猶高喊不服。爲什麼受傷的是他們?不僅罪魁禍首無恙,就連在瑤池大殿參與鬧事的仙家也同樣安然無恙!

    而勸架的仙家還多得一顆仙桃!這讓他們憋屈至極。

    一場架裏,除了戰部的幾名小將之外,無任何一人受罰!他們不服!

    “你不服?”雷嶽真君坐於堂上,盯着兒子冷冷一笑,“她不用受罰,那是她聰明!只說了一句話,不僅讓你淪爲笑柄還讓你們一起受罰,知道這叫什麼嗎?”

    嘭的一聲巨響,他手邊的案桌應聲炸成碎屑,隨後殿裏響起震耳欲聾的一道金石雷鳴之聲:

    “這叫激將法!”

    氣死他了!!!

    他堂堂南天戰神雷嶽的兒子,居然不懂兵法!讓他以後還有何面目統御南天戰部的天兵天將?!

    “一個不懂就算了,”雷嶽真君指着一干小將們虎目怒睜,手指直哆嗦,“你們居然個個都不懂……”

    這些都是兒子平時較合得來的小將,天上有人的,受完刑罰被擡回了家。天上無親朋的,被擡回戰神殿一同受訓斥。

    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

    天上無親朋,還能晉爲小將的當然頗有實力。但與離澤君散漫了數千年,早已磨平了各自的棱角和敏銳的觸角。

    不僅意識不到對方用的激將法,甚至不分場合,不知輕重,居然幫着離澤君大鬧瑤池宴席?!簡直是狗膽包天!

    這是以爲九重天唯他雷嶽獨尊嗎?

    看到父親/真君盛怒,離澤君和一干小將意識他因何而氣,瞬時蔫頭巴腦不敢再吱半聲。在真君眼裏,大鬧蟠桃盛宴尚可恕,不懂兵法受人戲耍最要命。

    “我兒與你等已在天界活了近萬年。”雷霆之怒後,雷嶽真君沉着臉色緩聲道,“得天獨厚,卻不思進取。娘娘傳訊,憂心我兒長此以往反誤自己性命……”

    是以,在離澤君等人在受刑時,他稟報了天君欲讓兒子和這幾位小將下界歷練,修心養性。

    “天君已經應允降旨,”雷嶽真君無情地看了兒子一眼,目光落在他旁邊的小將們身上,“爾等純屬受我兒牽連纔有今日之災,可以自主抉擇是否下界……”

    倘若一同下界,他便讓幾人繼續陪在兒子身邊嚐遍人生百味。不願下界也行,回戰部降爲天兵,重新苦練體能,熟習兵法。

    待百年一度的晉階考覈的到來,即可如常報名應試。

    他雷嶽的爲人諸天皆知,幹不出遷怒他們甚至做出毀人前程之事來。

    得知要被罰下界歷練,離澤君臉色煞白。

    想起險些萬劫不復的師兄,他很難不膽顫心驚。與旁邊的好友們面面相覷,忐忑不安中。

    他們只有一晚的時間考慮,雷嶽真君命人將他們擡回殿室歇息,再命人把一直跪在庭院裏請罪的弟子少師伯都叫進來。

    “伯都,你可知錯?”

    “弟子知錯,懇請師尊責罰!”少師伯都愧疚萬分。

    “每次你們犯錯,你都會自攬罪責,但就從來不思悔改!”面對弟子,雷嶽真君的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心情起伏,沉聲道,“爲師這次斷不能再縱容你們……”

    離澤君被罰下凡間歷劫,少師伯都亦要面臨屬於他的懲罰。

    “因爲你的任性和不負責任,不僅那小仙灰飛煙滅,還連累雲瀾衝冠一怒自毀功力去救她。而本該在萬年前禪位予他的天君,至今還在等他恢復修爲……”

    可謂天怒人怨,天君還允許這孽徒重返九霄,那是他仁慈!

    “倘若你再執迷不悟,敢在諸天重提那小仙之名,本座便逐你出師門!伯都,莫怪爲師無情,實在是你太不爭氣了。身爲少師唯一傳人卻罔顧族滅之因,罔顧天界收容之情。

    一味沉溺於小情小愛無力自拔……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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