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了瑤池盛宴,雖然王母娘娘不懲治,天宮亦不追究下界衆仙的罪過,可身爲家長豈能坐視不理?

    離澤君等人的責罰傳遍三界,下界仙家的尊長們連忙也懲治前去赴宴的兒女。包括勸架的,被斥責修行千年竟連個架都勸不住,被罰去英烈祠跪着思過。

    各族都有英烈祠,包括天界。

    能入英烈祠的皆是爲蒼生犧牲的英靈,如今的小輩卻連個架都勸不住。讓他/她們上天赴個宴而已,竟把王母的宴席給掀嘍!今天不跪尚待何時?

    別說他們,就連當時不在現場的少師伯都也被髮回三仞山駐守。

    因爲離澤君就是爲了他找龍元君的碴,這才引發矛盾。雷嶽真君罰他回三仞山駐守,面對族滅之地,提醒他這世間自有比小情小愛更重要的責任需揹負。

    所以,這場宴席能安然無恙的僅剩三人。

    一位是那“明月仙君”,一位是丹桐仙子,師尊閉關了沒空修理她;最後一位是始作俑者的龍元君,也是無尊長搭理的小毛孩,正騎着大犀牛四處溜達。

    離三重天近的是六重天,她特意跑一趟準備獻上仙桃。

    結果師尊閉關未出,桑渝師兄也不在,這仙桃沒能送出“只好”自己受用了。明知尊長們看不上這兩顆三千年一熟的果子,但身爲晚輩客套一下很有必要。

    來日有仙長提及至少誇她一句孝順,師尊的臉面也好看些,沒有誰願意聽旁人譏笑自己的徒兒是個忘恩負義之輩。

    但在同輩之間,元昭是相當真誠不虛的,誰都不給!

    包括老大輩分的師兄元成真君,回九重天時她特意走的捷徑,繞開南天門的同時也繞過了元成真君的重明宮。

    回到靈山,得知阿爹仍在閉關,鹹霖、廣嶽兩位仙君還在靜坐冥思,不好打擾。

    於是,元昭準備開始一場諸天漫遊,到百薈園找紅藥、到蒼吾山尋青鶴去。她本可命長寂、沁羅前往二地把人召回來,或直接讓她倆把仙桃給她們送去。

    可一想到紅藥、青鶴以後要在別人手底下修行,動輒把人召走無視藥王、蒼吾山的規矩,豈非讓二人爲難?

    讓長寂、沁羅送仙桃不是不行,可她正閒着。

    阿爹讓她到處走走,莫要成天司值、除魔、修煉三點一線,缺乏身爲天神的常識和眼界給他丟臉。

    所以呀,還是她親自跑一趟比較省事。

    ……

    翌日,她騎着大犀牛慢吞吞地在天路轉悠,巧遇在一重天的歲言仙人。這是比較常見的老仙人了,以前在下界擔任一方神明,後來爲了安心修行請辭了。

    此人不僅跟一重天的星官們相識,且在各重天都有相識,可謂交友廣闊。眼下不知從幾重天來,騎着一頭小毛驢欲往下界去,速度比元昭的大犀牛還慢。

    “龍元君這是去哪兒?”老遠便瞅見她端坐在牛背上打盹,歲言仙人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聽到有人喊自己,元昭睜眼一瞧,微微一笑:

    “去藥王的百薈園探望舊友,老仙人這是去哪兒玩?”

    百薈園在五重天,她昨夜在拂雲殿歇息了。

    “下界有位道友邀小老兒去喝酒,”歲言仙人道,“年紀大了,總要有一兩樣嗜好解解悶,好打發這漫長的光陰啊。”

    雖怕壽終,但仙人壽長也是事實。

    無論如何勤勉總有遇到瓶頸的時候,屆時,就得拿嗜好來分散心神打發時間了。若無旁的嗜好,一味苛求修煉晉升容易鑽牛角尖,勤勉的結果適得其反。

    “仙人豁達,不似小神尚需尊長們在旁敲打,不踹不明。”元昭笑道。

    在下界被阿孃踹出關,在天界又被阿爹一通數落。

    別人家是催促孩子們勤快修煉,她家是被尊長們催促出門以足量地,開闊眼界長見識。

    “哈哈哈……”雖知是謙虛之言,倒也從中聽出幾分真心。讓歲言仙人樂得合不攏嘴,輕撫長鬚道,“龍元君年輕有爲,修煉不急眼前,理應先長見識。”

    神君的尊長還能是誰?當然是九重天上的大神們。自己的話得到她的肯定,就等於得了大神們的肯定,歲言老兒自然開心。

    “小老兒一路下來,聽聞龍元君不少趣事啊!”

    上了年紀的人一開心就難免要嘮叨幾句,把離澤君、少師伯都以及幾位小將一同被罰下界的消息透露給元昭,就連下界衆仙家受罰的消息也傳到了天宮。

    不得不說,天宮的人辦事效率奇高,一夜之間便塵埃落定。

    話說,幾乎所有人都罰了,唯獨自己安然無恙,這種感覺蠻怪異的。習慣被針對被牽連的人,一旦得到公平的對待,反而認爲自己是拼爹大贏家的緣故。

    按道理,身份高地位高的人職責便愈重。在她的職責範圍內出了錯,受罰是必然的。

    但既然天宮不追究,她也懶得費腦子琢磨其中的緣故,權當這是“朝裏有人好辦事”的喜人結果。

    “……雖然神君無恙,但有些事未必盡如表面平靜。”嘮了一堆八卦,歲言仙人終於叨到了正題,“無論在九重天還是下界,少師仙君、離澤君都是仙子們心儀的對象……”

    那位少師仙君還是個性情開朗、相識遍三界的天將,三界皆知哥倆是因龍元君而受罰,只怕日後她和她的人或多或少要受些冷待了。

    “年輕雖好,但年輕氣盛損氣運,弊大於利……”

    她是神君,將來前途似錦,四處樹敵早晚會反噬己身,甚至在關鍵時刻功敗垂成。

    “……望神君能如現下一般謹言慎行,好自爲之。”

    “多謝仙人提點。”

    在五重天分別時,元昭向他道別兼道謝。歲言仙人要到下界去,得繼續趕路。目送他逐漸遠去的背影,仍是大犀牛狀態的月鐮開口道:

    “這小老兒雖一片好心,但危言聳聽,小主公不必理會。”

    眼界決定胸懷,胸懷決定高度,高度又限制了眼界。站在小主公的高度,根本不必在意此等細枝末節,瑣碎小事。

    “他的話乃一般神仙的處世之道,”元昭道,“我便是顧忌藥王、蒼吾之主的規矩才親自跑這一趟。你實力非凡讓人不敢小覷,故能肆無忌憚。”

    不可否認,雖不能說實力決定一切,但確實能決定很多事情。

    下界不是有句話嗎?她能看得更遠,是因爲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今日她若猖狂,待摔下巨人的肩膀,餘生將舉步維艱。

    當然,這些道理月鐮是無法理解的。它只知小主公並未感到憋屈,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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