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霧幽山的北部山脈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引起各地的獸哮禽鳴。這陣勢驚動了正在夕食的各部族民紛紛擡頭仰望,不知發生何事。

    一般的族民法力低微,看不出端倪。

    但見族長、族老們紛紛聚集討論,大傢伙也就安心了。天塌下來有能人頂着,地陷了還有國主、長老們的操心安置,平民湊完熱鬧之後該幹嘛繼續幹嘛。

    梓央宮,巫靈國國主居住的行宮,一名侍女匆匆前來稟報:

    “國主,國主——”

    “何事驚慌?”宮裏走出一名女官在殿門口擋住她,蹙眉薄斥,“大呼小叫的,不知國主喜靜嗎?”

    “回夷姝長老,”女官慌忙斂起神色,竭力平穩的語氣裏仍然帶有一絲顫音,“北月部落傳來法陣長鳴,疑似其族傳承之靈在甦醒,諸位長老正往這邊趕來……”

    眼看天要黑了卻說要找國主議事,等不及明天了。

    那着急模樣把侍女嚇着了,國主正在自己的行宮歇息,生怕被衆人衝撞了,這才急裏忙慌一路跑着來稟報。

    若是以往,諸位長老聽到哪裏地動,早就爭先恐後奔去一探究竟。

    霧幽山是不會有天災地難的,若有異動,必有異寶現世。所以,北部有異動他們肯定一馬當先,哪裏還顧得上稟報國主?國主向來不管這些。

    所以,先到先得,據爲己有啊!

    尤其是族滅的部落,那地方但凡有寶貝顯靈,定是有能者居之。

    然而,眼下北月不僅有位後人在天上,最近又冒出三位從下界飛昇的後人。那寶貝的歸屬就不能明搶了,必須請國主出來主持公道看看能否分一杯羹。

    傳承之靈陣啊!

    哪怕不是北月氏族的巫者,若有相應的天賦也是可以修習的。

    最近飛昇的三位北月後人資質好是好,未到讓人驚豔的天人資質,傳承之靈陣就算讓他們進去也收穫不豐。

    衆所周知,北月族現在有兩支後人。

    一脈當然是龍元君,據說她在寶雲川已經得到她那一脈的傳承之力。霧幽山這一脈的,想必她不會貪心染指。畢竟是道君之女,要什麼無上功法沒有?

    跟下界小輩爭奪,豈非惹人笑話?

    北月族滅之前,他們把傳承之力和功法注入法陣裏,有緣者至可啓之。那就是人人可學!目前北月僅僅三位族員,且資質一般,哪能完全領悟傳承之法?

    礙於龍元君就在天上,各族不敢造次,唯有請國主出面代大家求取權限沾點光。

    他們這麼做,也是爲了巫靈國運着想。

    瞧,千萬年以來,巫靈各族除了上石族有點武力值外,其他各族都是一羣弱雞。難怪天族不把巫靈族放在眼裏,實在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又被天族拉攏了去。

    能打的龍元君在天上,那個攪.屎.棍女蓬陰險狡詐時不時潛回霧幽山坑害各族,大傢伙很是憋屈。

    就想着,難得戰鬥部族的傳承之靈陣被喚醒開啓,能不能讓其他部族的人也進去學學?

    瞧,那位前來稟報的侍女話音剛落,夷姝長老便遠遠瞧見數位族老、長老們匆匆而至。看樣子是有備而來,連忙轉身入殿內稟報。

    不等她報完出來,那些族老、長老們已經來到宮門口迫不及待地揚聲:

    “國主,臣等有要事稟報——”

    “不用稟了,”這時,殿內傳出一把悠悠女聲,“諸位長老的意思,本國主已知曉。可惜,要讓諸位失望了,那傳承之靈乃人爲喚醒,給玄英三人修煉的……”

    既是人家特意爲玄英三人喚醒,那就不能人人可學了。

    “連國主尚且喚不醒,”有位長老不信,“何人有這本事?!”

    “你說誰有這本事?”國主揶揄反問。

    衆人靜默一陣,旋即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龍元君?!”

    “龍元君回來了?!”

    “那還等什麼?趕緊迎接啊——”

    “對呀,快走快走……”

    那可是巫靈族唯二擁有傳承之力的巫神!且法力在國主之上!難得脫離天族的掌控溜回霧幽山,簡直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一羣老傢伙說來就來,說走就想走,孰料被一道結界擋住,殿內又傳出國主的聲音:

    “諸位且慢……”

    “國主!”國主對龍元君的輕慢讓個別族老不滿已久,面帶怒容地轉身,“龍元君初返靈山時,各族就該派人上天道賀,您給攔了;後來她除魔歸天本要派人上天慶賀,您又給攔了……”

    更過分的是,龍元君遷居六重天的浴桑島初次舉辦芳辰宴,各族族老本想親自上天恭賀的,結果還是被攔下了。

    今天難得龍元君初次歸山,大家前去迎接又被攔下,這就說不過去了。

    “國主所爲,到底是爲哪般啊?”族老、長老們萬般不解。

    沒聽說桑氏一族與北月族有仇怨啊?前些年,桑少主還下凡與龍元君做了一對君臣來着。

    就在族老質問時,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從內殿裏緩步而至。

    緊跟在後的是夷姝,走在前邊的是一名容色絕美氣勢微凜的女子。她豐腴飽滿,面若銀盤,舉止氣息端莊典雅,慢步來到殿中主位坐下接受衆人的拜見。

    這裏是她的居住行宮,衣着略顯隨意,一頭青絲如墨染。髮鬢梳起半成髻,綰以兩片金葉髮簪,一半墨發柔順垂落身後。

    高坐殿中,語氣如同髮絲般婉約溫和:

    “她上天許久,身爲小輩卻遲遲未歸祖上故地看看,是爲何?是北月善戰但疑心重,且不愛擔責。我等身爲長輩愈是熱情,她便愈發覺得我等別有用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盛情難卻,試圖道德綁架她回來重振北月的守護巫靈之責,簡直是癡心妄想。

    這是兒子告訴她的。

    巫靈族待她越是熱情,她就越不會回來。相反,對她視而不見的話,她覺得自己的分量不是很重,那回來瞧瞧也無妨。

    這不,她今天就不請自來了。

    諸人:“……”果然很有北月氏的風範。

    “諸位若不信儘管去,本國主這次絕不阻攔。”國主微笑道,“但以後她若是不肯再來了,爾等休想本國主出面做這個壞人。”

    她求賢若渴,想要繼承人的心思比在座任何一位的都要強烈。

    可天族明說了,除非她和桑渝都沒了,否則龍元君不可能回霧幽山擔任國主之位。她是很想退位讓賢,但不想兒子有任何的意外,只好打消那個念頭。

    龍元君來不來見她無所謂,對方跟她兒子的同門之誼甚是深篤,她心滿意足了。北月氏喫軟不喫硬,對方想要自由自在,她便給予最大的自在。

    有些事不用逼,不用求,只要情真意摯,自然而然便能水到渠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