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齣戲 >第15章 第15章 心結
    “體溫計夾好,5~10分鐘後看結果,體溫沒問題就可以走了。”護士小姐推着醫療推車走出病房。

    “那你先躺一會兒。”黎雅囑咐完華辛,看了看錶,轉向何復言,“咱們出去聊?”

    “說說情況吧。”病房外,黎雅先定了基調,“不用道歉,我不是來追責的。”

    何復言本就是來認錯受罰的,聽到這話又重新組織了語言,言簡意賅地描述:“莊聲跳海的戲,我們分多遍拍攝。第一遍全景走戲,場景在一塊礁石上,到跳海前一個鏡頭應該停下,但是華辛跌了下去。”

    “在礁石上拍跳海?”黎雅皺眉,“防護措施呢?”

    “第一遍對話的戲份在礁石,最後一遍跳海鏡頭要挪到平地上借位拍攝。礁石大約三米高,海水大概一米深,下面鋪了氣墊牀,但……”何復言依然難掩愧疚,“沒有威亞,也沒請救生員,防護措施很不專業。抱歉,是我們的工作失誤。如果需要賠償,我們絕不推……”

    “好了,我說了不是來追責的。”黎雅打斷他,“華辛是怎麼跌下去的?”

    “現場喊了卡,他沒停下動作,失足落水。當時正在拍全景,設備和人員都撤得比較遠,劇組人員沒反應過來,對手戲演員也沒來得及抓住他。”

    “你們告訴他不用拍跳海鏡頭了嗎?”

    “告訴了,但不知道爲什麼還是……”何復言無奈之中帶着不解,“自己演下去了。”

    “他剛出道的時候演戲容易控制不住,受過小傷,後來我再三叮囑,已經收斂很多,好幾年沒再出過狀況了。”黎雅想了想,道,“我記得咱們討論劇本的時候,我有問到過這場跳海的戲,當時聽你說是借位,我判斷應該不會出問題,就沒有多說。”

    “前陣子去江港辦事,前兩次劇本會議我沒參加,沒注意到這些細節。”黎雅嘆氣,“疏忽了這邊,我也有責任。”

    “你是商務,本來也沒有義務參加劇本會議,是我這邊的全責。黎雅姐,”何復言終於問出關鍵的話,“華辛他是不是……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情況?”

    黎雅蹙眉陷入了思考:“據我所知,他拍戲一直不能見血,否則進入不了狀態。但聽你說你們上次那場戲,他似乎對刀也會有反應。”

    “還有,”何復言接着黎雅的話,“他怕水嗎?”

    “怕水?”黎雅回憶,“好像的確沒見他遊過泳,但世上不會游泳的人也不少。我們以前公司團建去海邊玩,他在海灘上還玩挺開心的,沒聽他特別提起過怕水。”

    “華辛跌下去的時候,下面墊了氣墊牀,雖然最後還是從側面翻了下去,但入水應該很輕。”何復言描述當時情況,“可是他掉進去之後,沒有掙扎,雖然只幾秒鐘。我把他撈起來的時候,他全身發抖,神志不清。醫生說沒有溺水症狀,只是驚嚇過度。”

    黎雅支起下頜,神色疑慮:“看見血會失去表演狀態,碰到刀會魂不守舍,落入水中會發抖、神志不清……”

    “而且,每一樣因果都像觸發式的,沒有緣由,甚至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何復言語氣鄭重地猜測,“你覺得這像什麼?”

    黎雅擡頭跟何復言對了一下眼神:“你是說,他有什麼心理障礙?”

    “他一定經歷過什麼。黎雅姐,你能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嗎?”何復言回頭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我做不到坐視不理。”

    兩人回到病房的時候,孫天已經帶着場務和一干人等離開醫院了,屋裏只留了三個人。

    趙夢晗拿着體溫計,跟近視眼似的眯着眼睛沒瞧出個什麼名堂,正準備甩兩下,被孔皓燃一把按住。窗臺邊上,項澤煜靜觀着這場幼稚的打鬧。

    “姑奶奶!你別甩!待會兒你的華辛帥哥又要重新量一遍了。”孔皓燃非常專業地看了看水銀柱,“35.5度,怎麼這麼低。”

    “他天生體溫偏低。”何復言走到牀頭櫃旁收拾起藥盒,“前面量了幾次都沒有超過36度的,醫生說如果沒有其他不適症狀,可以先回家觀察幾天。”

    “哇,還有這樣的體質?”趙夢晗還挺興奮,“傳說中的冰山美人?”

    孔皓燃無語一秒,黎雅忍俊不禁。

    “啊,這位就是黎雅姐嗎?”孔皓燃熱情上前,“久仰久仰。”

    這回換趙夢晗無語一秒,一秒後還是很有禮貌地上前打了招呼。

    “這位是男二號鄭警官的飾演者,項澤煜,我們學校大四表演系的學生。”何復言依次介紹道。

    項澤煜恰到好處地伸手問候:“你好。”

    黎雅看到他的臉遲疑了一瞬,與他禮儀性地握手:“你好。華辛承蒙你們照顧了。”

    “哪裏。”項澤煜道,“是我反應慢,沒拉住他,勞煩導演親自下水。”

    “不怪你。”何復言答,“怪我準備不周,辛苦你們留到了現在,華辛差不多沒事了,你們先回去吧,後續手續我跟黎雅去辦就行。”

    項澤煜看向何復言:“導演,你怎麼樣?”

    “我?”

    “你也下水了。”

    “哦,我會游泳,泡幾秒海水而已。”何復言回答着項澤煜的話,把一套從車裏拿出來的衣服遞給華辛,“去換個衣服吧,需要……幫忙嗎?”

    說完有點後悔,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感覺臉紅得有點快。

    “不用了……”華辛低着頭接過衣服,下牀去了洗手間。

    何復言看着華辛走過的方向,摸了一把臉,假借收拾東西掩飾內心的波瀾,沒發現這一幕被窗邊的人盡收眼底。

    “我去抽根菸。停車場等。”項澤煜掏出一個煙盒,對着孔皓燃說完,出門走向吸菸區。

    黎雅狐疑地看着項澤煜的背影,沒有說話。

    “你們那個男二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黎雅坐在駕駛座上,拉起安全帶。

    “見過?”何復言在副駕駛落座,“在片場嗎?”

    “想不起來,算了。”黎雅思索片刻就放棄了,“大家都混一個圈子,見過也不奇怪。直接送你回學校?”

    何復言看了一眼橫躺在後排的人:“先送華辛吧。”

    天色漸晚,車輛行駛的微微震動很催眠,沒多久華辛就在後排睡着了。

    “你要了解的事情,”黎雅手搭在方向盤上,看了一眼車內後視鏡,“我回頭整理成文字發你。”

    “嗯,謝謝。”

    “你打算怎麼做?”

    “先看看你發的東西,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何復言答,“如果實在不行,就找心理醫生。”

    “嗯,我也想辦法問問以前的同學。”黎雅點點頭,“有勞你了。”

    “別這麼說。”何復言忙擺手,“是我的錯。他以前過得風平浪靜,遇上我之後狀況百出,怎麼說也有我的責任。”

    “你運氣不太好罷了,雷點一碰一個準。”黎雅失笑,“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何復言被“緣分”兩字擊暈一秒,隨即晃了晃腦袋,正色道:“那把刀還放在我家,我回頭拍照發你。我查過了,只是一把普通的舊刀。後來他選的那把也是一把真刀,我猜可能跟真假刀關係不大,從這裏入手會比較難。我記得你說過他在福利院長大,查查相關的也許能有什麼頭緒。還有,他很喜歡喫一種老牌子的糖,聽同一個旋律的曲子,不知道跟這些有沒有關係。”

    “對了,我仔細想了想,等華辛醒了,還是得先問問他本人的意見。畢竟一個人的過去也算是隱私,旁人本沒有資格插手。如果他自己也願意打破現狀、解開心結,我們幫助他,如果他不願意……”何復言憂心忡忡,“我再想想辦法。”

    “行。我找個合適的時機問問。”紅燈停下,黎雅打量何復言一眼,似是感慨,“你對華辛還挺上心。”

    何復言瞬間心臟連跳兩下,下句話哽在喉嚨,好一會兒才幹癟地解釋:“應該的,我是導演。”

    綠燈亮起,黎雅不置可否,踩一腳油門加速駛出去。

    後座的人輕哼一聲,緩緩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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