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會說是尤利西斯,一會又說不是,你到底想說什麼?”國王聽出了點意思,薩菲顯然話裏有話,意有所指,否則不會這麼把話鋒轉來轉去,他有心想聽聽薩菲要說什麼。

    接下來的話,纔是薩菲想要說的重點。

    “不會是尤利西斯,再蠢的人做壞事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遮掩一點,把自己掩藏得更好一些,這樣大大咧咧暴露自己,彷彿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是他做的,實在有違常理。”薩菲不疾不徐地分析道,她身上有一種氣勢,即使她說的話並沒有一個實質性上的證據,但是她的話就是無端地讓人信服。

    這樣的神態國王並不陌生,她這是遺傳了宰相的沉穩和冷靜,國王這麼多年只見過他最信任的左右手失態過一次——薩菲出事的那一次。

    弗雷德看着自己父親,沉默地轉動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似乎若有所思,他熟悉自己的父親,知道國王這是信了幾分薩菲,於是他趁熱打鐵地問道:“那你覺得,兇手是誰。”

    只要薩菲接下來的話能夠說服國王,那她今天可以說就安全了,畢竟在這個難以取證的時空之中,信與不信完全就取決於國王的一念之間,弗雷德這問話完全就是在給薩菲提供機會。

    國王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這個態度就是在默認。

    薩菲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了她推測的答案:“魔族。”

    這個回答讓全部的人靜默了一瞬,然後國王緩緩地坐正了身體,威嚴的目光落在了薩菲身上,沉沉開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魔族這個詞,在人族的領地,隨處可聽到,只要罵人必然會捎帶上這麼一句,有點類似菲麗莎前世的“敲裏嗎”,但誰也不會把這句話當真。

    可是薩菲卻是認認真真地說出了“魔族”兩個字。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學院裏已經被魔族入侵了,而魔族還在肆意妄爲,這種事怎麼能夠容忍?

    國王不願意去承認在他的治理之下,魔族已經如此囂張了,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豈不是他的治理王國上的一個恥辱。

    “陛下可以看到,這件事中所牽扯到的人員,”薩菲的目光在大廳之中看了一圈,“菲麗莎暫且不說,瑪麗小姐,尤利西斯,還有我,陛下沒有發現什麼嗎?”

    國王順着她的目光一個一個看過去。

    瑪麗與王后,算是一家人,儘管王后對於現在家族的很多事情都不認同,但在外人看來她們是同出一源的。

    尤利西斯身上有着皇室的血脈。

    而薩菲是王太子的未婚妻。

    這三個人所代表的背景、勢力一旦出現了裂縫,人族就會瞬間陷入分崩離析的境地,一旦人族之中起了內訌,魔族的確是獲益最大。

    再結合之前曾出現過的獨角獸胸針,是魔族的可能性十分大。

    而且……魔族在更換了新的魔王后,很多的政策都十分的激進,像是在積極的備戰,也可以從這些政策中看出魔族對人族的敵意,如果說這件事是魔族的策劃,的確說得通。

    “證據呢?”國王問道,當他問出這句話時,就已經是信了五六分。

    薩菲的目光落在匍匐在地上,努力縮減自己存在感的蜜兒身上:“這不就是嗎?爲什麼蜜兒會那麼恰好的被瑪麗小姐撞見在銷燬證據呢?不覺得太過於巧合嗎?”

    而且薩菲是知道的,雄鹿伯爵一直對王太子妃這個位置有着企圖,畢竟王后和現任的雄鹿伯爵只是堂兄妹,瑪麗和弗雷德的血緣已經是第四代了,是可以進行結合的,因此瑪麗在抓到薩菲的“證據”後纔會迫不及待地進王宮。

    瑪麗皺了皺眉,她很想反駁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但是回憶了一下後她也不太敢確定,畢竟她的課表是固定的,蜜兒只要守在她更換教室的途中就一定可以等到她,這種事只要稍稍打聽一下就可以知道了。而且這件事上牽扯到了魔族,她還是選擇明哲保身爲好,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哼了一聲。

    事關重大,國王不會完全的相信,但也不會當做什麼也沒聽過這事就過了。

    “薩菲繼續禁閉,”國王下了命令,“查清事實後,再放出來,把這名少女帶下去審問,弗雷德,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關於魔族的事情,國王不論交給誰都不會放心,只能交給自己的兒子。

    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國王這個命令顯然是偏向相信薩菲是清白的,所以只是讓薩菲回家禁閉,否則的話牽扯到魔族,就算是關到大牢裏都不爲過。

    薩菲這一關算是過了。

    宰相夫人和菲麗莎同時長長出了一口氣,畢竟她們來就是爲了薩菲。

    蜜兒被王宮的守衛拖着帶起來,押了下去,瑪麗和薩菲也都選擇告退了。

    “我送你們出去。”弗雷德走上前,看着薩菲道,顯然,他說的雖然是你們,但實際上他只是想送薩菲而已。

    他要送自己的未婚妻出去誰也挑不出錯,薩菲低頭避開了弗雷德的目光,攙扶着菲麗莎站了起來,小聲問道:“能走嗎?”

    菲麗莎忍着暈眩,點了點頭,但是她只能軟軟地靠在薩菲身上,由薩菲半扶半抱一步步挪出去。

    其實完全可以讓侍女來做這件事的,薩菲卻要親手這麼做,目的很明顯,她是不想跟弗雷德說話,果然弗雷德看她這般,也不好再與她搭話。

    瑪麗倒是高興了,跟在弗雷德身邊努力尋找話題,弗雷德漫不經心地應着。

    菲麗莎在內心默默地對弗雷德道歉,但是她也實在沒力氣把薩菲身邊的位置給弗雷德讓出來了。

    “謝謝你今天特意爲我而來。”薩菲附在菲麗莎耳邊小聲地道謝,她是個刻板的人,被幫助了就一定要當場道謝,這纔是禮儀。

    菲麗莎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並沒有做什麼,是薩菲證明了自己。”

    可是菲麗莎並不知道,如果她不來,薩菲是打算把這件事默認下來的,至少先默認下來,順理成章地提出解除婚約,之後再洗清自己的嫌疑,以傷心爲理由回到外公家的封地去散心,這樣就不必面臨解除婚約的尷尬場面了,而到了封地,她不用擔心自己的祕密會被知曉。

    她設想的很好,可是菲麗莎的出現卻提醒着她,在這件事中,牽扯到了無辜的人,即便是爲了菲麗莎,她都該把她的猜測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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