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將近小半個時辰,初顏纔將一碗熱騰騰的粥盛了出來,放到一個精緻的小碗裏。廚房管事的樂滋滋地看着初顏提着食盒出去,頗有些老懷安慰。

    他想,若是王爺娶妻了,那王妃也該是能爲王爺洗手作羹湯的,如眼前的這丫頭一樣。

    初顏提着食盒,按着並不難認的路,不多時就到了書房門口。

    因沐王囑咐過,於是書房附近的守衛也未吱聲。

    初顏敲了門。

    初辰放下了看到一半的書:“進來。”

    初顏推門而入,略擡頭看了一眼初辰的位置,而後走過去。

    將食盒先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略收拾了初辰看的書,碼在旁邊,爲粥騰了個位置。

    而後纔將食盒打開,取出那碗熱氣騰騰的粥。

    食盒一開,便聞見撲鼻香味兒,趁着熱氣更顯香甜,令人食指大動。

    初辰見她將粥都放到了跟前,這纔開口:“做的什麼粥?”

    “小米粥。”她道,“加了些東西,你喫喫看,可能品鑑出來。”

    這小米粥里加些別的菜餚和調料,一同煮了,味道不只是香甜,更添潤滑、軟糯。

    這也是她這幾年走南闖北,喫過的小喫之一。

    因爲特別喜歡,連着吃了好幾天,才大概摸清了裏面的配料。

    初辰看那粥,聞着味道就知定然好喝,於是也不推辭,取了勺子開始飲用。

    一改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品了一口就道:“加了松仁。”

    “還有。”初顏點頭,表示贊同。

    “棗子,卻不似。”初辰繼續喝了一口。

    初顏覺得冷初辰喝粥的動作頗爲養眼。

    “算是猜對了吧,是棗子研磨成粉,不至於太過粗糙。”

    初辰微微點頭,繼續品鑑。

    “好喫麼?”

    “好喫。”

    |我也覺得好喫,特意學着做的。“

    今兒第一次學着做,所幸沒做壞。

    這邊喝着粥,算是安靜祥和。而明仁堂和木府之內,差點炸了。

    明仁堂自不必說,來了個大人物送來的病人,那病人還是木府小姐的貼身丫鬟。

    孫副掌櫃的並不知這丫鬟中毒所爲何事,木小姐是否願意救治她,於是派了人去木府請問此事。

    在得到木府回答之前,孫長生幫那丫鬟診了脈,卻發現這毒,他貌似束手無策。

    不信邪,不信這不要命的毒他還沒辦法解開了,於是孫長生繼續研究。

    明仁堂於是徹夜未歇,第二日便成了整個睦州的談資。

    派去木府的小廝,求見木小姐,問了是否要救治的話,木府這一晚上也就亂了起來。

    無他,木小沐發脾氣了。

    本來,貼身丫鬟沒跟回來,她就一肚子氣了。

    後來想到也是自己淨顧着想初辰哥哥的心情不好,忘了丫鬟沒跟自己回來了,也有一部分自己的責任吧。

    所以氣不順也便罷了,明日再質問那丫頭,問她怎麼竟然不跟在自己身邊,擅自留在沐王府了?

    要說最氣的,自然就是丫鬟可以名正言順留在沐王府,而她不能。

    那初顏是她指名了要初辰哥哥幫忙押着不許逃走的,因爲她要調查一些事情。

    但那貼身丫鬟,又何德何能能夠近水樓臺,在沐王府過夜?

    哼,現在呢,還勞煩付大人親自送去明仁堂診治?

    她木小沐在外人看來如此得沐王的重視,都沒被付齡送回來一次過!

    還有今日,藉着耳墜兒的事兒沒能給那丫頭一個教訓,反而被好一番嘲諷,木小沐也頗爲不爽呢。

    再加上今日離開沐王府,差不多算是被初辰哥哥下了逐客令才走的……

    總之,木小沐今天心情很不好了。

    藉着一個丫鬟都能勞煩沐王府的付齡大人親自送診的由頭,木小沐發泄不滿。

    摔碎了屋子裏的擺件,大鬧特鬧。

    終於是鬧得沐王府知曉了此事。

    彼時,初辰喝完了粥,初顏正收拾。

    付齡進來,見到初顏在內,還頗有些驚訝。

    他知道王爺讓她送粥了,但並不知她還陪着王爺喝粥,這麼久啊。

    此時不是驚訝的時候,付齡稟報道:“木小姐發了脾氣,鬧着要來王府。”

    “夜已深。”初辰道。

    接下來大概是要說該休息了。

    初顏微點頭,心道這冷初辰還真是講原則,毫不破例啊。

    付齡繼續道:“木小姐要尋死。”

    “啊?”即使是討厭木小沐的初顏,也不忍繼續旁觀了,“那你快去看看啊!”

    初辰的確有被觸動,那可是他的沐兒!

    初顏發現,她這話才說完,眼前已經沒了冷初辰的身影。

    付齡負責請初顏離開。

    初顏似有失神,一步步挪出了書房。

    出門,擡頭望月,初顏的心有些空。

    她自離開師門,四處遊蕩,已經有五年之久。

    五年前的更多時間,她在師門修習醫術。

    她如何到了師門呢,是被撿回去的。

    這麼多年來,她以找尋到記憶裏那味道的糕點爲己任,目的是藉此尋着當年將點心留給自己的少年。

    可是她好傻啊,若非到了此處,她還想不通:即使當年隨身帶着,也什麼都說明不了。

    她對他,一無所知。

    僅存的,是感激罷了。

    “罷了,找了這麼久,也該是夠了。想辦法離開吧。”她喃喃道。

    就是不知那封先生,是否幫她想到了辦法?

    封布言這兩日,深深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主要是在想初顏,和怎麼幫初顏這兩處。

    其是封布言還不知道初顏的名字,就如這睦州的每個人。

    被迫賣身,初顏的本名似乎並不重要。而她的新名字小丫,也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

    天下之大,她僅是個渺小的存在。

    封布言開始也沒想起來問初顏的名字,但一思念起來,就後悔不已。

    他想着她的一顰一笑,雖然也就不過短短的幾個呼吸間的見面,他卻來回想了好多遍了。

    此外,就是想着將她救出苦海。

    思來想去,想着這解鈴還需繫鈴人。

    此事,必得要木小姐出面。

    最簡單的,就是木小姐割愛,將人送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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