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敢保證,因爲那錢數量太大了。五年前可以動,五年後爲何不可以動?凡王悄悄看了一眼失措的三皇子,又悄悄看了一眼垂眸的皇帝。他也想看冷初辰,奈何初辰是面對着皇帝,背朝着臣子的,他看不見。

    要動,是傷及皇家親情,動盪朝局的大事。不管如何,需要三思而行。

    “聖上,這些事情紛繁複雜,還是需要理理清楚。沐王既然說都有證人,不妨將事情一一取證。而那賬本,一時間也不便辨別真僞,還需細細斟酌。”

    凡王話裏話外都是一個意思,緩一緩再說。

    凡王是被冷初辰請來的。冷初辰不是不知道,凡王久居京城,對於冷墨辰,自然是比對冷初辰熟悉、也是疼愛的多。再,凡王是異姓王,是不與皇族利益衝突的,是不會在乎所謂的皇位紛爭、是會真心爲皇帝考慮的人。

    凡王能到場,是看在冷初辰的面子,但凡王不會無故偏幫冷初辰。

    冷初辰也認。他知道,要一下子將冷墨塵定死,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這麼多罪名,哪怕是在衆人眼中,父皇一直是偏疼他冷初辰的。

    可,到底偏疼誰,這不是很明顯嗎。

    初辰並不覺得有什麼,這麼多年他不都是過來了嗎。

    果然,聽了凡王的建議,底下一衆人等也似是聽到了天籟一般,紛紛附和,請皇帝三思而行,定要嚴查。隱隱的,也有夾雜爲三皇子求情,怕是聽信冷初辰一面之詞,怕是冤枉了三皇子之類。

    別的無妨,倒是初辰聽見那麼一句“宸妃已經是將死之人,何必要興師動衆”,教初辰轉過了身子,直直盯着那說出此話的人,眼神狠厲,旁人從未見過。

    白雲黑風也是嫌惡地瞪了一眼,那口出此言的趙將軍。

    趙將軍閉了口,將頭扭開,即使沒人看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竟然被一個沒上過戰場的皇子嚇到了。

    任憑下面如何勸說、回稟,上面幾個人一言不發。漸漸地,下面的人也就噤了聲。

    他們說幾句是建議,說多了那就是過分了。

    皇帝等到下面聲音息了,惱怒地瞪了一眼冷墨辰,又是將目光挪向此時背對着自己的冷初辰:“辰兒,朕會給你個交代。”

    交代,什麼樣的交代啊,明明可以馬上給,卻要私下給的?

    初辰無怨言,緩緩轉了身子,道聽憑父皇安排。

    早朝散去,已經是晌午,皇帝留下初辰,墨辰,凡王。

    該是午膳十分,沒人敢耽擱皇帝用膳,於是幾個人一言不發,立在一旁,靜靜看着擺膳。

    等到飯菜上完了,皇帝喊他們喫飯。

    初辰自然是聽從吩咐,墨辰和凡王有些摸不着頭腦。按理說,冷墨辰該是被責罰的那一個,怎的如今看來,皇帝對冷初辰和冷墨辰並無不同?

    初辰和凡王一言不發,而冷墨塵實在做不到如此沉穩,他不敢坐下用膳,只是輕聲問道:“父皇,今日三弟所言,父皇信嗎?”

    這一句話,打破了幾個人沉默的氛圍。

    “父皇還未用膳,三皇兄討論這些不是誠心教父皇餓着嗎?”

    冷墨辰想指着冷初辰鼻子問,那你今天告那麼多狀是爲的哪般?可他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只好忍了忍。

    皇上知道躲不過,本以爲是初辰着急,卻不料是冷墨辰着急問。

    皇帝看向初辰,問道:“辰兒,你想如何?”

    初辰擡眸,看向問問題的人。他雖然這麼問,可是真心想要聽冷初辰的回答嗎?

    可他既然問了,冷初辰又何必不肯說。

    “皇兄所爲,萬死難辭。但他命只有一條,死一次也就是。”

    聽罷,冷墨辰自然是要反駁:“你無憑無據你”

    “本王說了,我有證據。皇兄可是想要,將你的罪名公之於衆?”

    他這般殘害他,他沒道理再退讓。

    說完,初辰看向父皇:“父皇既然問兒臣的意思,兒臣也便如實說了。只是父皇當真打算處置他嗎?”

    聽着這話,冷墨辰反應過來,他還有父皇,還有母后可以幫他啊。

    “父皇,兒臣冤枉啊!兒臣要見母后,沒有母后疼愛,兒臣要冤枉死了啊!”

    呵,也不知沒有母親疼愛的究竟是誰。

    見他提到了皇后,初辰脣角勾笑,好心提醒道:“皇兄不提,父皇和我險些都要忘記了。當你所爲之事將父皇氣病在牀之時,皇后娘娘,意欲……”

    皇后下令將冷初辰關進天牢,又派人刺殺。而這般作爲,目的是爲何,很顯然。那麼在宮中的皇上呢,皇后爲的扶他兒子上位,不會對皇帝下手嗎?

    初辰只是猜測,但他也沒有講話講完。但見皇上臉色閃過一絲不快,也便知道自己所猜沒錯。

    所以冷墨辰搬出來皇后,似是沒什麼用,火上澆油而已。

    初辰不再講話,皇帝臉色陰沉,冷墨辰這會兒,方纔意識到自己好像全無退路。

    一切,都被冷初辰識破了,要證據,那豈不是簡單。而他本以爲強大的母家支持,卻在此時做了愚蠢的事情,加上那貪污案的賬本,他似是孤立無援。

    冷墨辰咬牙切齒地看向冷初辰:“你爲何要逼我至此?”

    看他一副仇恨的模樣,初辰眸子裏帶了一絲疑惑:“皇兄苦謀十二年,以我爲石,想要踏上長空。在乎過我的感受和死活嗎?更有,我身後那麼多人命,你又何以逼他們至此?他們,都不在了。”

    道理畢竟是在初辰這一邊,所以即使他和顏悅色,那話說出來也是立得住。

    落在冷墨辰耳朵裏,如何和煦的話也變成了利刃,扎人得很。

    皇上自從問了初辰那話,便一直一言不發,看着兩個兒子吵架。

    事已至此,他無法再繼續偏袒老三了。他只是在想,一定要殺死老三才可以嗎?

    “墨辰,你如何想?”半晌,皇上問道。

    畢竟是一位父親,他再是掌握生殺大權,也不忍心殺害自己的孩子。

    但,這個孩子,做錯的不僅僅是殘害兄弟,還致使五年前那麼多的人冤死。甚至,他野心勃勃,聯合他的母后,意欲篡位,不顧他這位父皇的安危。

    聽見父皇這麼問,墨辰下意識覺得自己還有救,但他擡頭看父皇,卻見着那老人,目光沉冷,帶着決然。

    不知怎的,墨辰知道結局已定。但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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