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雅將醫生送出門外，視線瞥了眼緊閉的門扉，脣邊溢出一聲輕嘆。
病房內，肖念夜坐在椅子旁，眉宇間神色冷淡，隱隱還透着幾分疲憊。
“夜夜……”紀茶芝忍不住喚了句。
剛纔遲婉婉突然有了動靜，室內幾人都以爲是她要甦醒了。
可醫生來檢查一番後，檢查結果卻與往常無異。
這一場空歡喜，叫人心情大起大落，連她都有些失望，更別提是守了這麼久的肖念夜。
靜了幾秒，肖念夜淡淡出聲：“媽，我沒事。”
“那你陪着婉婉坐會兒吧，別熬的太晚。”紀茶芝拍拍他的肩膀，朝着病房外走去。
她離開醫院後，便回了肖家。
進門後，紀茶芝就蹙着眉坐在一旁，臉上盡是沉思之色。
肖逸南放下雜誌，輕輕握住她的手：“在醫院碰到夜夜了？”
“嗯。”紀茶芝點頭，“婉婉已經昏迷了這麼久，如果再醒不過來，我真害怕夜夜會熬不住。”
她自己的兒子當然瞭解，這次她和婉婉因爲夜夜的緣故被綁架，婉婉又出了這麼大的事，夜夜心裏一定自責又難過。
眼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躺在病牀上，卻無能爲力。
這種心如刀絞的滋味肯定比死還難受。
“夜夜從小就有分寸，你該相信他。”肖逸南說道，“況且如今還沒到走投無路的那一步，如果這兩個孩子的緣分未盡，總會有出路。”
就像他們年輕時一樣，情路雖坎坷，可兜兜轉轉，留在身邊的還是彼此。
紀茶芝不知想到了什麼，脣角輕輕勾了下，低聲道：“是啊，總有出路，我只是希望，夜夜能比我們當年，少走一些彎路。”
肖逸南將她攬在懷裏，動作輕柔，似是安撫。
話題很快轉移，紀茶芝又道：“對了，前兩天我給薇薇打過電話，她說得年後才能回來。到時候我們把耀辰和小希叫過來一起過年吧，免得他們兩個覺得冷清，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有沒有其他安排。”
“不急，明天我給耀辰打個電話。”肖逸南拍拍她的手背，“南梔，你去醫院待了大半天，肯定累了，先去休息吧。”
“嗯，好。”
另一邊。
“夜少，時間不早了，外面又下着雪，要不你早點回去，明天再過來看婉婉吧。”頓了下，林舒雅又補充道，“正好今晚我值班，醫院又不忙，我陪婉婉就好了。”
肖念夜頷首，合起畫本起身。
他如往常一樣，動作輕柔的替遲婉婉掖好被角，整理了髮絲。
就在他傾身靠近時，遲婉婉緊閉的眼簾突然有了動靜，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兩下，似是下一秒就會睜開眼一半。
肖念夜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他盯着牀上的人，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
可剛纔驚鴻一瞥的睫毛顫動，彷彿又只是一場幻覺，牀上的人安靜如初。
他這一頓，林舒雅也察覺到了異樣。
林舒雅心下疑惑，忍不住低聲問：“夜少，怎麼了？”
半晌，肖念夜才淡聲道：“沒事。”
他垂眸，瞥見遲婉婉蔥白的指尖，擡手覆了上去，掌心觸感冰涼。
一瞬間，心底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失望。
肖念夜靜了片刻，眸底的光亮泯滅大半。
他正打算回身去拿外套，手在抽離的前夕，掌心突然察覺到一絲微弱的癢意。
像是什麼東西，在他心尖輕輕撓了下似的。
肖念夜瞬間掀眸，他握住遲婉婉的指尖，話卻是衝着門邊的林舒雅說。
“叫醫生。”
“什麼？”
林舒雅愣了下，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肖念夜盯着牀上的人，嗓音微啞，幾個字音溢出脣邊：“婉婉……”
遲婉婉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中黑霧瀰漫，讓她分不清方向。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夜幕吞噬時，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飄過來，不偏不倚，落在她心尖上。
遲婉婉強撐着力氣，緩緩睜開眼，撞入眼簾的，是一雙熟悉的瞳孔。
她動了動脣瓣，半個字音都未吐出，意識再度沉淪。
病房門外，林舒雅匆匆忙忙的叫來醫生，卻正巧撞見遲婉婉睜眼的一幕，她紅着眼捂住脣瓣，叫聲險些溢出喉嚨。
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魚貫而入，紛亂之中，肖念夜面無表情，他眸底卻佈滿了一層紅血絲，情緒深邃又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