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爲什麼它永無止境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征途的起點
    “插入什麼?”赫斯塔問。

    安娜沒有回答,只是將木球拋了過去,赫斯塔單手接住了。

    木球砸在手心的一刻,赫斯塔明白過來,她看了看手裏的球,又看向安娜。

    “哦,你是說……”

    “就好比矛與盾,鑰匙與鎖,插入不僅僅是一種生物行爲,它是征服的一部分。”安娜搖晃酒杯,“通過刺破一道想象中的屏障,男人們完成了一道儀式。從那一刻起,他用自己與生俱來的武器征服了一個女人,獲得了繁衍的資格,這將是他人生征途的真正起點。”

    赫斯塔皺起眉頭,“……我印象裏,杯葛僧侶是非常反對男性組成家庭的吧。”

    “不矛盾。”安娜輕聲道,“其實你只需要抓住一條,杯葛僧侶的核心是不向女性提供保護和供養,所以他們不結婚,不養育,這是爲了避免自身進入一段嚴肅關係——但性與征服始終是他們內部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在‘青年之愛’的理論提出之前,杯葛僧侶內部出現過各種手段的探索……”

    “世界上恐怕再沒有比他們更迷戀‘插入’的人了,”說到這裏,安娜突然笑出了聲,“……蠢到感人。”

    “青年之愛,”赫斯塔再次開口,“那是什麼?”

    “你回去翻書吧。”安娜接過普京娜遞來的金湯力,“什麼都讓我講一遍,我嗓子怎麼受得了?”

    赫斯塔舉杯喝水。

    站在兩人中間的普京娜開始爲自己調酒,“你們有沒有讀過《暴風雨下的羣山》?”

    赫斯塔目光微擡,“……讀過一點。”

    “讀過。”安娜回答。

    “它值得讀嗎?結局是什麼樣的?”

    “我沒讀完。”赫斯塔回答。

    普京娜看向安娜。

    安娜臉色微薰,她放下杯盞,半閉了眼睛微笑着,“……你也回去自己翻書。”

    “提前和我說說吧,我昨晚纔開始讀這本,”普京娜笑着與安娜碰杯,“我感覺這本好像也有點那個味道——就是,怎麼說呢,拿女人的愛情和肉體來當作男人成長見證的感覺?”

    安娜想了想,“你說的這個類型應該是《瓊恩·克利夫蘭》。”

    “……哦,沒錯,《瓊恩》更貼切,”普京娜認同地點了點頭,“即便失去了一切,一個女人的愛慕還是可以讓一個男人相信自己的力量——因爲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證明。”

    安娜表情淡淡,“你要是連《瓊恩》都讀得下去,那《暴風雨》應該更可以。”

    “至少《瓊恩》的故事能讓我感覺到這是在寫一個男人,而某些故事只能讓我感到這是一個男人寫的。”普京娜望着酒杯中不斷消失的泡沫,“我有沒有和你講過我最近也在嘗試寫一些故事?”

    “嗯?”安娜擡頭,“什麼樣的故事?”

    “就是像《瓊恩》那樣的故事,但我把主角改成了女性,”普京娜嘆了口氣,“每次寫完開頭就卡住了。”

    安娜又笑了一聲。

    “不過聽完你們剛纔的聊天,我好像有點明白原因了,但我還是沒想通,”普京娜撐着下巴,“如果在一個男性故事裏,一個完全獻身的女人——他的媽媽、妻子或者情人——是他征服一切的起點,那一個女人征服一切的起點是什麼呢?”

    普京娜停頓了一會兒,“一個完全獻身的男人?”

    安娜沒有回答,她愜意地靠在椅背上,好像根本沒有在聽。

    普京娜轉向赫斯塔,“你覺得呢,赫斯塔女士?”

    赫斯塔想了想。

    “也許是離別,”她把杯子半舉在燈下,轉動的玻璃杯在她的臉上投出流水般的光影,“不斷地……離別。”

    安娜望了過來。

    ……

    時間走向凌晨一點,普京娜始終留意着時間,一點整,她短暫離開吧檯,再回來時,她走到赫斯塔跟前,“如果您想趕在司雷她們之前回房,那過會兒差不多該走了。”

    “好。”赫斯塔把玻璃杯推向吧檯內側,“感謝招待。”

    “您真的一杯酒都不喝嗎?”

    赫斯塔剛要回答,一旁安娜笑着開口:“酒精確實是一類致癌物,你知道嗎?”

    “哦,那是酗酒吧,”普京娜收了收下巴,“只是小酌的話——”

    “小酌也一樣有害,”安娜輕聲道,“不論攝入量多少,只要攝入了,就會增加各種癌症和肝損傷風險。”

    “……總有一些對身體的好處吧,”普京娜語氣有些不確定,“軟化血管?”

    安娜笑出了聲,“不,它對身體沒有任何好處,它甚至不像菸草——菸草至少還能暫時提神,而每一滴酒精在損傷你肝臟的同時,只會讓人變得更遲鈍。而且,和那些滴酒不沾的人相比,每天兩杯葡萄酒的人大腦老化能提前十年——五十歲的人,六十歲的腦,這就是酒精的代價。”

    “這沒道理,”普京娜聳肩,“如果它是這麼糟糕的東西,爲什麼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的愛它的酒鬼?”

    “因爲它能降低前額葉的控制力。”

    普京娜稍稍顰眉,“什麼?”

    “酒精就像一個作弊器,”安娜晃盪着杯子裏所剩不多的酒水,“它能幫人繞開理性的監管,超越經驗的好惡,讓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突然產生友誼的錯覺——而這一切,都是人在清醒時不可能辦到的。”

    “好吧……”普京娜再次發出一聲嘆息,“難道就不能是單純因爲它好喝——”

    話音未落,赫斯塔突然扶着桌面站了起來。

    普京娜的視線跟隨着赫斯塔的動作——只見她拿起不遠處用作基酒的龍舌蘭,噸噸噸噸,倒進自己的玻璃杯裏。

    “呃,你拿錯杯子了,”普京娜望着赫斯塔,“喝龍舌蘭應該用——”

    赫斯塔已經端起滿杯的酒,緩步走到了安娜的面前。

    “乾杯,安娜。”

    安娜欣然擡手,兩隻酒杯碰在一塊兒,赫斯塔閉着眼,擰着眉,幾大口把整整一杯烈酒全部喝了下去。

    一旁普京娜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幕,“你……你不是不會喝酒嗎,你知道這酒有多——”

    赫斯塔沒有理會一旁的普京娜,她把酒杯重新放在吧檯上,但力度控制得不大好,砸的聲音大了些。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赫斯塔俯下身,“你可以如實回答我嗎?”

    “你說。”

    “你今年多少歲了,”赫斯塔用只有安娜能聽見的聲音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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