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玫捧着古書，在微弱的亮光下輕聲呢喃。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詞此時的心情。
“這種永生，真的值得嗎？”
她翻了半本書，雖然字寫得潦草又晦澀難懂，但多少還是從書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正如書名所說，這確實是一本手記。
但與其說是手記，倒不如說更像是日記或者說是傳記。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叫作塔爾塔羅斯的人。
塔爾塔羅斯是一名鍊金術師，不是電視裏那種抱着個大鍋熬製濃稠冒泡的墨綠色液體，帶着高頂帽子的巫師。
更像是現代的科學家。
塔爾塔羅斯的一生過得極其悽苦，從小父母雙亡，被收養後沒多久，養父母也死了，唯一能陪伴他的只有一條從孤兒院中帶出來的小土狗。
沒錯，這個故事裏居然還有孤兒院！
關玫也弄不清楚這本手記是什麼時候寫的，看書的質感已經非常久遠了，用的文字有些像古代的繁體，但很多地方又完全不同，只能結合看得懂的上下文去理解其中意思。
而且看描述，裏面不僅有孤兒院，甚至還有用雷電驅動的“車”，鋼鐵製造的大廈，會飛的空艇？
鍊金術師這種詞彙又讓關玫感覺穿越到了歐洲的中世紀。
總之就是非常亂！
塔爾塔羅斯簡直就是天煞孤星，和他有關的人不是病死就是出意外死了。
他跌跌撞撞地長大，愛上了一個女孩，並順利娶她爲妻，過上了一段還算幸福的日子。
就在他以爲一直伴隨自己的詛咒或許終於畫上休止符的時候。
妻子懷孕了。
九個月後，病房裏，因爲難產，母子雙亡。
原來那個詛咒一直都在，只是它給了自己一個蜜棗，自己就傻呆呆地以爲它放過了自己。
此後的第二年，那條一直陪在塔爾塔羅斯身邊的土狗也死了。
他親手將老夥計埋在了一顆不知名的樹下。
沒過多久，樹也死了。
因爲那樹太老了？因爲蟲蛀？因爲潮溼腐敗？又或是因爲人們覺得它是上好的柴火？
塔爾塔羅斯不知道。
於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與他有關聯的生靈也沒了。
他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樣，一如當初孤兒院裏那個看着其他小朋友玩耍，只能縮在角落裏羨慕他人的影子。
從始至終，一直如此。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愛人。
有的，只是一直死抓着他不放，在每個夜晚都會出現在夢境裏對他咆哮嘶吼的孤寂。
最可怕的是，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去，但他從小到大卻無災也無病，一直活到了170多歲。
多諷刺！
就好像那些和他有關的人都被他吸走了生命一樣！
他就像瘟神，沒有人願意接近他，他也不願意再接近別人。
塔爾塔羅斯是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運氣總是很差。
或許是見慣了死亡與離別，隨着塔爾塔羅斯的年紀越大，他越發開始懼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踏入墳墓。
區別在於沒有人爲他填土，也不會給他立碑。
他開始瘋狂地尋找能夠一直活下去的方法，並走上了一條自古以來永遠有人在嘗試，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的道路——追逐永生！
這，就是名爲塔爾塔羅斯的影子的前半生。
關玫的感覺沒錯，與其說是手記，這更像是一本日記。
從那一個個扭曲到陰森的字體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纏繞在心臟，利爪“刺啦”抓撓血管和心房的孤獨和無助。
讓人忍不住直呼。
好慘一男的！
再後面的故事就是塔爾塔羅斯找尋永生的過程。
雖然結果和最開始預料得似乎有些出入，但他真的做到了。
永生！
某種意義上的。
塔爾塔羅斯開始做各種實驗，研究基因、細胞、染色體……這裏關玫看不太懂，除了文字很繁瑣以外，很多專業的名詞不明覺厲。
他先是用各種小動物做實驗，然後開始在人體上找尋祕密，沒有人願意做他的活體試驗品，他就將自己當成實驗的小白鼠。
在經過18664失敗後，塔爾塔羅斯的身體愈發不堪重負。
他太老了，老到實驗一旦出現一丁點兒問題就有可能一命歸西。
他不再將希望寄望於實驗室，開始四處找尋與長生有關的古老傳說，從科學專攻到神學。
很多現代的科學家都是有名的神學家。
這似乎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許多年後，塔爾塔羅斯終於在某個偏僻的峽谷發現了一個神奇的種族——半獸人！
最關鍵的是，這些半獸人已經開始有了文明的跡象，出現了石器之類的低等工具。
半獸人是長生種。
塔爾塔羅斯發現，他們的生物細胞活性要遠比人類更強壯，但分裂速度卻只有普通人的十二分之一。
這使得他們比一般人更加長壽，平均壽命可以達到500年到800年。
塔爾塔羅斯欣喜若狂。
他爲半獸人的村落帶去了火種和科技，被這些蠻荒之物視爲神明，同時暗戳戳地捕殺半獸人進行生物實驗。
曾經那個善良的少年，發生了一絲絲變化。
終於，在塔爾塔羅斯172歲那年，他找到了半獸人長生的關鍵。
一種特殊的能量體，將半獸人的細胞改造得異常堅韌，同時突破了他們的生物能級。
塔爾塔羅斯將這種能量稱之爲——神能！
寓意爲，神明才能掌握之力！
看到這裏，關玫有些疑惑。
這種神能怎麼聽起來這麼像神通者的異神能？
塔爾塔羅斯花了兩年的時間將自己的細胞改造完成，勉強可以承載神能。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種能量似乎與人體並不兼容，他確實比以前更強壯了，但壽命問題並沒有得到太大改善。
這令他十分懊惱。
因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愈發開始心急，甚至明面上開始捕殺半獸人實驗，美其名曰是將那些半獸人帶去天國服侍神明
實際上，卻是將他們肢解後泡入培養皿裏日復一日地觀察。
或許真的是因爲塔爾塔羅斯的努力與決心感動了上蒼吧，他終於發現了長生的祕訣。
真正使得半獸人長生的關鍵不在於神能，或者說不單純在於神能。
而是被神能滋養後的野獸基因！
人類的細胞太過複雜太過精巧，在和神能結合後無法順利地突破能級上限，作爲補償，他覺醒了一種神奇的力量，但這種力量與長生無太大瓜葛。
看到這關玫更驚奇了，這種神奇的力量不會就是異神通吧？
看描述很像，關玫有些不敢相信。
塔爾塔羅斯明白過來，人類這種生物的能力是有極限的！
他在短暫人生中學到，人越是懼怕死亡就越是離這種無形的威脅越近，只有超越人類纔有可能實現真正的長生！
所以，他選擇不做人了！
他將大量的野獸細胞結合半獸人細胞與自己融合，再進行神能磨鍊。
在脫離複雜的人類細胞後，野獸的一面果然在神能的幫助下將他的生物能級略微調高，讓他變得更加長壽。
而這麼做最大的弊端就在於，他的外貌開始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他不在於，只要能一直苟活下去，就算真的變成怪物又怎樣？
他不想死，他想活，一直一直活下去，與天齊壽，直至永遠！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大肆獵殺那些在他的訓教下逐漸開化的半獸人。
原本帶來希望與火種的神明成了死神，所過之處只留下血與白骨的混合物。
他開始養殖這些半獸人，日不一日地讓他們交配繁殖，以提供大量的活體實驗體研究。
關玫翻了半本手記，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
後面的文字越發開始狂亂，已經不像是在正常心理狀態下寫的。
線條好像糾纏的蛇羣扭曲，透着一種病態的瘋癲。
只是看了兩眼，關玫就感覺頭昏腦漲。
但是從前面的故事裏，不難推測出後面發生了什麼。
所以關玫纔會發出由衷的感嘆：
“這種永生，真的值得嗎？”
如果說塔爾塔羅斯的前半生是個渴望逃離孤獨的可憐人，那他的後半生就已經徹徹底底地失去了本我，着魔一樣沉浸在對永生的追求中。
最終，化爲惡鬼！
因爲看不懂後面的內容，關玫只能合上書。
她嘆了口氣。
空氣中，柔柔的歌聲仍在繼續，像是在引導她找尋什麼。
那麼，塔爾塔羅斯的故事和那位失落的王之間又有什麼關聯呢？
關玫摸不着頭腦。
一個古老的玄幻故事，一個變態科學家的故事，八竿子扯不着。
想了想，她把書架在腋下，繼續拖着項言在黑暗中摸索。
現在該想想怎麼離開這裏。
她不會飛，更何況身邊還帶着個拖油瓶。
我不會老死在這兒吧？
她驚慌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