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煩,”電話那頭乾淨的少年音,懶散地抱怨道,“不能全都殺掉嗎?”
聽到這句話,貝爾摩德呼吸猛地一窒。
她卷着電話線的左手,驟然停住。甚至連她原本拿着話筒的右手,也攢緊到指尖泛出了缺血的青白色。
這個——瘋子!
貝爾摩德在心裏忍不住地咒罵道,且不說她根本不想傷害橘涼介,就名單上那一長串政界要員,商業大鱷等諸多權高位重的存在。
這個傢伙竟然想全都殺掉......
如果名單上的衆人真的一夜之間全都死去,哪怕是他們也會被舉國之力逼到四處逃竄,無力反抗吧。
到時候,琴酒恐怕會不顧那位先生的意願,直接選擇把白蘭地這個瘋子槍斃了吧。
“不要太亂來,Brandy.”
貝爾摩德先是冷冷地警告了一聲,才說出了琴酒的那句囑託,“必要時候......”
貝爾摩德頓了頓,繼續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說完這句話,貝爾摩德清晰地聽到了電話那頭,愉悅而清朗的笑聲。
熟識白蘭地,與他公事許久的貝爾摩德,甚至都能像想象得出白蘭地那副,每次在大開殺戮之前,令人作嘔的樣子。
頂着那麼一副早該腐爛的皮囊,明明是已經惡臭到糜爛的靈魂,卻是極具欺騙性的無辜和乾淨。
輕易地騙取獵物的信任之後,再毫不留情,近乎扭曲地享受着殺戮的快意。
每每在奪取別人生命之後,氣質乾淨的少年模樣總是一副饜足的模樣。
不知情的人看到渾身洋溢着欣快氣息的白蘭地,可能還會會心一笑地感嘆,見到這種可愛的孩子,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然而真正知道白蘭地這幅滿足的表現到底是因爲什麼的貝爾摩德,卻是完全欣賞不來白蘭地的“可愛”。
她只是感覺到了——愈發的厭惡與戒備。
白蘭地,彷彿如同一個靠着殺戮、吸食着他人生命而活下去的撒旦。
他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有的時候,貝爾摩德都會真心地感到疑惑,白蘭地......他真的還活着嗎?
他真的......還能算作爲一個人類,真正地活着嗎?
“你知道琴酒的脾氣。”心生殺意的貝爾摩德沒有再過多的浪費口舌。
白蘭地雖然發瘋起來很失控,但是能活到現在,也就說明了他還知道什麼時候能瘋,什麼時候該收着點。
如果他不知道的話......
神情冷峻的金髮女郎,眼神狠戾,似是暗自下了什麼決心。
如果白蘭地真的敢亂來的話,想來,琴酒也不會介意她先廢了這個,能給組織捅出來天大簍子的定時炸彈。
“哈。”白蘭地聽到貝爾摩德這麼說,他倒是也沒有生氣或是反駁,他只是用極其讓人惱火的語調,好似嘲諷一般的笑出了聲。
聽着電話那頭不以爲意的輕笑,貝爾摩德只覺得無端的厭惡和煩躁。
不想再和這個爛透了的骯髒傢伙再廢話一句,貝爾摩德在自顧自地敲定了給白蘭地易容的時間和地點之後,就毫不停歇地掛斷了電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平復了內心突然莫名洶涌起來澎湃惡意和暴虐的情緒。
白蘭地就是有這麼一種能力,被他蠱惑之人愛他可以卑微如蟻,而憎惡他的人.......
與他一同呼吸,都覺得無比的痛苦扭曲而憤恨。
他彷彿,是能把人類愛或恨當中,最極致的扭曲與陰暗,給引誘出來的魔鬼。
正因如此,厭惡着自己情緒不受控制的這種感覺的貝爾摩德,下意識地對白蘭地敬而遠之,一直試圖迴避着與他呆在一起。
本來的貝爾摩德對白蘭地道也說不上什麼厭惡。
畢竟白蘭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勉強算得上她在這世間唯一的同類,她只是有些看不慣白蘭地那副,沉浸在殺戮快感裏的扭曲模樣。
明明他的內裏已經腐爛,卻還總是喜歡擺出一副天真無害的樣子來,充滿惡意地戲弄着他人。
就彷彿.....以此爲樂,以此,爲生。
在此之前貝爾摩德對於白蘭地的厭惡很是淺淡,畢竟她總覺得她對於白蘭地的排斥有一部分是因爲,她有時會在白蘭地身上看見自己的身影。
白蘭地彷彿一面鏡子,時刻告訴着她自己,她早已病態的無可救藥。
但是,如今貝爾摩德卻是真心實意地厭惡起了白蘭地。
他們——終究不同。
算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出身份不明的第二個人或者說是替罪羊,來洗脫橘涼介的嫌疑。
心煩意亂的貝爾摩德點了支菸,坐在了自己的工作臺前,瀏覽起了附件信息,開始了工作。
.......
而因爲想要殺掉橘涼介,被貝爾摩德深惡痛絕的白蘭地,在做什麼呢?
白蘭地垮着臉掛斷了和貝爾摩德的通話之後,就哀嚎着仰面癱倒在沙發上,煩燥地打着滾扭來扭去。
啊——!好煩!
爲什麼他家便宜哥哥會出現在名單上啊喂!
把自己一頭金髮折騰成雜亂的鳥窩的白蘭地,煩惱地重重嘆了一口氣。
不行,他得趕緊告訴橘良這件事,還管什麼暗夜星辰,金閃閃啊!再不回來哥哥就要沒了!
橘涼介=便宜哥哥=有錢=很多金閃閃。
一向很會算賬的魔鬼先生,馬上就分清了那個垃圾任務和自家便宜哥哥,孰輕孰重。
有了打算的白蘭地立刻給,還在爲了任務獎勵暗夜星辰而奮鬥的橘良,發去了奪命連環call。
啊啊啊啊!狗子你再不回來,自家老哥就無了啊!
成功聯繫上另一個自己的白蘭地,添油加醋地絮絮叨叨着自家老哥的危險處境。
他是生怕另一個自己沒有了意識到橘涼介的情況緊急,而爲了個快到手的小破爛寶石執拗着不肯回來,再把自家便宜哥哥給搞丟了。
唉,非常瞭解自己不聽人話屬性的白蘭地,一邊敲着阿笠博士的家門,打算把薯片寄養在他家幾天,一邊擔心着另一個自己到底有沒有明白事態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