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兒，怎麼跟你孃親說話的？”
倒是子桑墨先看不慣，小聲斥他，“是故意瞞着你的嗎？”
當然不是，是怕他擔心。
可子桑灝並沒有立刻道歉，反而問子桑墨，“爹爹，孃親若是一直瞞着你，你生不生氣？”
反向思維，唐溪抿了抿嘴脣，“灝兒，是爹爹跟孃親對你沒有準確認知，其實我們灝兒已經長大了。”
子桑灝這纔不情不願地點點頭，“我已經長大了，不要什麼事都瞞着我，又不會永遠生活在爹爹和孃親的保護裏。”
唐溪把受傷的手臂露出來，解釋着。
“孃親是受傷了，但並不嚴重，敷上草藥就好了，灝兒不要擔心。”
子桑灝眼眶有些微紅，努力沒有哭，用很像大人的語調安慰唐溪，“嗯，很快就好了。”
子桑墨眉間化不開的濃愁更深了。
三人回到將軍府，子桑灝去睡覺了，前廳裏，唐溪和子桑墨皆睡不着。
“灝兒長大了。”唐溪率先打破沉默。
她清楚這對於子桑墨來說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臨危受命，從小帶到大的孩子，要脫離自己的保護，走出家門了。
若是別人家的孩子，可能還好，最不濟還可以回來。
可子桑灝不一樣，他是前朝的皇子。
這若是被皇帝知道，不，不用皇帝，就是被任何一位官員知道，都是殺頭的罪。
子桑灝能力越大，爬得越高，越容易被察覺，越容易摔下萬丈深淵。
“是啊，長大了。”子桑墨面上從來不表現，可是唐溪知道，最愁的人是他。
從先皇后手中抱出來的時候，還只會眨着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現在都這麼大了。
“你怕他以後在朝中不被人待見？”
唐溪雖然有劇本，但子桑墨並不知道她能洞悉無遺，該裝還是要裝。
“……不會這麼簡單。”
“放心，灝兒的出路多着呢。”
褚天鄖雖然城府極深，但是個好皇帝，前朝餘孽，只要爲他所用，就算被查出來，應該也……
唐溪在尋找唯一的出路。
子桑墨什麼都不能跟唐溪說，只好點頭，“去睡吧。”
……
班芙妮在宮裏這幾天都過得很清閒，念在她年少，皇后那邊允許她可以不去請安。
褚天鄖雖然天天翻她的牌子，但過來也都是說說話，送點東西，沒有強迫她。
除了幾個老嬤嬤幾句酸言酸語讓她氣不順，倒也沒有什麼事。
“阿蘭，我們什麼時候出宮啊？”
班芙妮剛喫完早膳，漱過口之後，眨巴眨巴眼睛問阿蘭。
“公主，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陛下說了下朝來看你，應該快了，跟陛下商量吧。”
過了一會兒，公雞嗓的太監果然在她宮門外喊陛下駕到。
班芙妮跑出去，行禮之後立刻抱住褚天鄖的胳膊，“陛下，要不是喝茶？我讓阿蘭做了好多契索國的糕點，您要不要嘗？”
小公主這麼熱情，一定有利可圖。
“哦？”褚天鄖只發出一個單音節，想看看她怎麼收場。
班芙妮絲毫不覺得皇帝在旁觀，把人往殿里拉，又是介紹那個又是介紹這個。
這簡直有意思，褚天鄖很少跟班芙妮這樣沒有城府的人對話，生出幾分愉快。
“陛下……”班芙妮忽然拉住他的手，“我能不能，求陛下一件事？”
她眨眨眼睛，眼睛裏有星星，又像撒嬌。
“嗯，什麼事？”
好像回到很久前，他的兩個女兒還沒有出嫁的時候，也會這麼跟他說話。
不過現在，因爲下嫁，又是褚國公主，在婆家被欺負也爲了面子不肯說，恨透了他這個父皇。
“陛下之前不是答應我，可以去集市嗎？”班芙妮怕被別人聽去，要說閒話，便輕輕在皇帝耳邊絮語。
“想去了？”褚天鄖笑，又故意捉弄，“可是今天沒有集市。”
“啊……”班芙妮拖了一個長音，“那好吧……”
班芙妮滿臉寫着不情願，“沒事的，那就不去了，謝謝陛下。”
褚天鄖皺眉，“其實也可以有。”
反正集市是戶部規定的，跟戶部說一聲就行了，因爲臨時通知，所以人應該也不會太多，這樣還安全。
“那我寫信給唐溪了？”班芙妮眼睛裏又開始冒星星。
“怎麼又是唐溪？”褚天鄖聲音有些沉重。
一個子桑墨，一個唐溪，真是夠鬧騰。
“因爲她照顧我很多次，陛下也可以去啊，我要是銀錢不夠的話，就管陛下要了。”班芙妮笑着，十分任性。
這纔是皇宮裏養出來的公主，足夠驕橫。
“朕哪有時間陪你胡鬧？不過，這件事可不能讓皇后和各位嬪妃知道，嗯？”
要是讓其他人知道小公主被這麼驕縱，那還得了？
簡直要翻天，而且，還會有很多人對班芙妮不利。
班芙妮乖巧地點頭，“我明白的，不能讓其他姐姐知道，不然她們都鬧着要出去，陛下可不好辦了。”
褚天鄖微微點頭，“你要注意安全，雖然這裏不是巴南城。”
說到底，皇帝很在意巴南城出的事。
他的制衡是否出了問題？褚玉景會不會，來勢洶洶？
褚天鄖一直覺得愧對褚玉景。
因爲早早將他封到巴南那樣偏遠的地方，當年皇后求情，他也一點沒有心軟。
“陛下不要總提巴南城了，您提一次我就害怕一次，那裏太危險了。”
班芙妮縮了縮，“那陛下有沒有想喫的？或者想玩的，我去集市全買回來好了。”
阿蘭拿了紙筆寫好信後送去了藥膳房，班芙妮從手上卸了一個鐲子下來。
“陛下，這是我小時候祖母給我的，雖然您戴不了，但是您可以收起來，這就算是……嫁妝？”
其實她的陪嫁不少，契索國所處的位置各類礦石很多，寶石本來也好獲得。
是一塊墨玉鐲子，很好看，水靈靈的，褚天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後被小公主哄着收下了。
他賞賜出去的東西多了，幾乎沒有哪個后妃送過他這些自己戴出感情了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