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王先是在那故作深沉地站了一會,接着又微微地搖頭,對着張志強的方向,戲謔道:“你們啊,還是太年輕......要真是隔幾年就來一下世界末日,”他停頓笑了笑,隨後揮起手上捲成筒狀的值日表,邊說邊昂首挺胸地走回講臺:
“那看來在我死之前啊,這地球估計還得完蛋個好回起喔!”
聽到平日死要面子的班主任竟破天荒地調侃起自己,班裏又發出了一陣陣的笑聲。看着周圍這些同齡人紛紛露出笑容,像是在嘲笑末日傳言是如此愚蠢般地小聲討論了起來。真是的,還有完沒完了......(我心裏一直惦記着抽屜裏那喫剩一半的漢堡和可樂。)
在即將散會之前,老王還不忘用危言聳聽的語氣,告知我們假期的注意事項(其實更像是在宣讀一份免責聲明):
“不過停課期間,還是儘可能地待家裏哈,要是放假期間人在校外出了什麼事,學校這邊是不擔責的,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說完他走出教室。
臨時班會終於開完!我好餓啊......
啃起沒喫完的漢堡,剛準備和周旭說點事,轉頭看了一眼他已經睡着了。
沒有老師的自習課的確值得好好珍惜,我喫完也倒頭睡去。
。。。
我從桌上趴着醒來,黏糊糊的汗和黏糊糊的口水。
看了一眼教室掛鐘,現在離下午放學還有15分鐘,學習時間真是轉瞬即逝。轉過頭來看周旭的位置——“人沒了”!?
我在心裏估摸兩下,他應該是去辦公室拿值日表了吧。仰頭又看了一眼掛鐘,覺得現在時間剛剛好。
我不慌不忙地裝作要上廁所的樣子離開座位,走出教室,再往樓梯間走去(這是辦公室到課室的必經之路)。一路上能感覺到同學們的自習熱情高漲似火,彷彿要將整棟教學樓都掛上點燃。
我原本也打算掘地三尺,挖出建築地基上粗壯長條的鋼筋,像魔法師騎着掃帚那樣坐上去,跟着他們一起高舉自由旗幟吶喊,一邊飛出校門。
但我這周被安排有清潔任務,在班會的時候還聽到紀律委員說我的操行分已經負分,我怕這事會把我(監護人)小姨媽找來,所以不能再翹了。
於是我決定將計就計,不如好好地利用這次搞清潔的機會,讓我跟張琪待在一塊(通過同心協力地搞清潔,來培養感情?)。爲了達成這個目的,我必須找到我們班的勞動委員,周旭。
幾分鐘後。坐在樓梯間的臺階上,聽到專屬於他厚重的腳步聲,我就知道是他來了。
見周旭從下面的樓梯走上來,低着頭,正翻弄着幾張白色表格。他或許是餘光看到地上的斜影,隨即擡頭一望,看見我正對着他呵呵地傻笑。
周旭先是停了一會,貌似感到詫異,等走兩步後看見我手上甩動的幾條脆脆鯊,便露出輕蔑的眼神,問:“幹嘛?”
我立馬站了起來,一把手搭在了周旭的肩上,無處不洋溢着熱情,說:“旭哥,我這周想去掃體育館!!”
周旭一手接過我的脆脆鯊,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啊這,終於想通了嗎,要跟老楊他們打球去啊?誒,某人不是說要當一匹孤狼的嘛。”
我一臉不屑:“我有說過這麼中二的話嗎?”
他低頭又翻開了新的值日表裏的第一頁內容,帶着刻意的口吻說:“嘖,可是體育館吶,我正打算叫張琪和郭俊文去掃來着。”
我聽後立馬有些着急:“啊?張琪怎麼能跟郭俊文一起掃呢?”說完感到倆人湊得太近的炎熱,我鬆開搭在他肩上的手,退後半步。
周旭疑惑地看着我說:“嗯?他倆都是同個組的,沒毛病啊......”話音剛落,他突然又豁然開朗地靠過來,一邊笑着說:“等等,臥槽!你居然算準了這周該輪到張琪掃體育館了...?”話沒說完,他就使勁地把我的頭給摁住,“臥槽臥槽!要是不看輪值表我可都記不住啊!”
“別摁了!”我擡高手來,防住周旭。
見他眉毛跳動,又說了一句:“我還差點真的以爲你要破天荒地溜去和老楊他們一塊打球呢。”
這時候,我像個傻子似的站在原地傻笑,不願承認,同時也不願直視周旭,好像被他看破了一樣。“牛啊,不過舔狗可沒有未來我跟你說。”他仍還在一旁補刀。
被他這樣連續嘲諷,我覺得有些丟人,立馬裝作兇狠——“廢話真多,滾滾滾!”說完,又斜看向別處,用手搓了搓鼻子,吸一口氣,問他:“通知發了?”
周旭向我搖了搖他手上的值日安排表,皺着眉頭,拖長着尾音:“明知故問——”他看了一眼電子錶:“啊,我沒時間跟你鬧了,快放學了都。”
“那這周清潔我不搞了。”
“誒你不能不搞啊,你操行分都負分了。”
他一提到操行分我就來氣:“媽的,我負分還不是因爲郭俊文整天濫用職權地針對我,別人上課說話扣2分,我要扣5分,他說我影響力太大,神經病我靠。”
“那你和老師說呀。”
“老王,他聽我的?這學期他沒把我監護人喊來,我都謝謝他了。”
“啊這。”
“那你到底答不答應把我調去體育館?”
“......”還沒等他說,我立即從口袋裏掏出最後5條脆脆鯊,瞬步上前箍緊周旭的胖腰,迅速地扯開他的褲兜,緊接着拼命地往裏塞。
“啊啊!餵你幹嘛!別別...別塞了,衣服要!塞爆了!!”
周旭很怕癢,他一邊激動地大聲笑着嚷嚷道,一邊連忙使勁地往後掙脫,直到撞在了滿是灰的牆上。見我終於停下,還不停地叨叨着埋怨道:“碎了!這天氣,巧克力味融可快了,別弄到我衣服上了啊......”
我勾住周旭的脖子,喘起小氣,憨笑着說:“來,快讓我跟張琪掃體育館,你讓郭俊文掃外面操場去,”我歪頭想了想:“誒不對,好像停車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哦!”
說完,我的表情顯露出無比期待,還不忘幫周旭拍拍衣服後面蹭牆的灰。可週旭聽後一臉深思熟慮的樣子:“哎喲,安排你去掃體育館還說得過去,但是單獨調走郭俊文換你上,這工程量真有點大呀,搞不好他會來問我怎麼辦。”
“他要是真來找你,你就叫他來找我!”
接着,他又翻開了新值日表第一頁:“而且你看,我都寫好了,班上一半人的名字又得重寫一遍,多累啊。”
“你放講臺那,我幫你寫。”
“行,那我就想想辦法吧。”說完,他又握住我的手腕往下拽,接着又在我的胸口處叩兩下,動作上是喊我再意思意思的意思,語氣上卻透露出爲難。(這小子不愧是家裏開店的,擅長做買賣。)
我使勁瞥了他一眼,垂下雙臂,拉出身上兩邊的褲袋(空),以示無奈:“沒了沒了,欠着啊!”
周旭見狀佯裝一臉失望地說道:“多沒意思啊,這都末日了,怎麼還有人想欠我脆脆鯊呢。”
“哇,我都給你8條脆脆鯊了!你再要我把你給鯊了!”我剛想衝上去好好弄他一把。身後突然傳來一句:
——“周旭,你還不快去發佈通知?都快放學了!你們在這幹嘛呢?”
我跟周旭都被突然出現的老王嚇了一跳,我還以爲停課放假老師們都提前回去了。周旭更是立馬就跳上了樓梯:“好,現在就去!”我也快速跟上,把老王甩在後頭。
老王站在原地,仰着頭不停呵斥:“聊天不能幹完正事再聊嗎?你們怎麼回事?放假那麼多天,回去天天聊不爽嗎......”
老王的嚴厲呵斥不斷輸出,我看向周旭,壓低聲音,急衝衝又信誓旦旦地說:“一個星期後回來,我給你一箱行了吧!”(1箱脆脆鯊32條)
周旭捲起值日表拍了拍我,湊近小聲說:“再加兩罐王老吉。”簡直是趁火打劫,我即刻用力拍了回去,不忿,還用胳膊肘發力衝撞了他一下:“成交!”
周旭差點沒站穩,笨重的身子猛蹬地板,造成了成噸的傷害,老王從下面聽到動靜,即刻大聲喊道:“你們到底在幹嘛!?”
我和周旭異口同聲地說:“沒什麼!!”
走出樓梯後,他往教室方向快步走去,我則小跑至另一處的清潔工具房。隨後,我一個人拎着兩把掃把、垃圾鏟和垃圾桶,提前站在教室門口等着張琪出來。
張琪走出教室,見我提前就拿好了清潔工具,說:“這麼快?”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沒想到第一句話居然是:“這麼快......”
接到張琪後,我們一塊前往體育館,天然地和她保持着一米多的距離。她一直在低頭看手機,一路上都沒說話,我感到有些尷尬。
看她劉海垂下,連同落在乾淨校服衣領上的頭髮,被掠過走廊的微風吹拂,臉上偶爾露出從小小的屏幕裏見到了奇聞趣事的喜樂神情......
啊,哪有人低頭玩手機的樣子這麼好看的,我忍不住要在心裏默默給她頒獎:
——“恭喜張琪成爲我們班低頭玩手機最好看的女生!”頓時腦裏響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
經過林蔭小道直走。
幾分鐘後,來到了體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