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梨園醉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將赴上海
    這些烽火連天的日子,整個天津似乎一直被悲傷籠罩着。

    顧安笙與喬錦月亦如此,雖然看似平靜,但接二連三的失去身邊一個個重要的人,這剜心之痛是沒有辦法抹去的。

    不知是兩個人都過於堅強,還是怕彼此傷心,相見之時總是異常平和,就像從前什麼都沒有發生時一樣,從未把心底的那份悲傷在彼此面前展現出來。

    顧安笙與喬錦月把林宏宇和茹蕙安葬了,易之也收養了下來。

    由於喬錦月與顧安笙都不會照顧易之這麼小的孩子,便把他帶去了文周社,請柳疏玉一同帶這個孩子。

    他們兩個一邊學着怎麼照顧未足週歲的孩子,一邊去義診棚幫忙護理。

    自從有了小易之後,悲傷的的氣氛似乎也緩和了許多。

    顧安笙與喬錦月一直把易之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身邊有了這樣小這樣可愛的孩子,倒也能讓他們在這烽火連天的日子裏感受到闔家之歡的溫暖,同時也讓不能履行婚約都兩個人憧憬到了孩童承歡,舉案齊眉做夫妻的感覺。

    只是自從胡仲懷離世後,柳疏玉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胡遠道又久在上海未歸,柳疏玉思念成疾,病便更重了。

    顧安笙一邊要照顧柳疏玉,一邊還要看管易之,去義診棚護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顧安笙忙成這個樣子,喬錦月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她也時常去文周社幫忙照顧。義診棚護理的事,便交給了其他的師兄弟師姐妹們。

    這一天喬錦月沒有去義診棚,而早早的去了文周社。顧安笙與易之都在柳疏玉的房間裏,喬錦月剛剛敲開了門,便聽到了易之的啼叫聲。

    聽着那麼小的孩子軟儒儒的聲音,哪怕心裏有再多的陰霾,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喬錦月見到易之瞬間喜笑顏開,走上前抱住了他,柔聲笑着:“易之,有沒有想師孃啊?”

    雖然喬錦月與顧安笙還沒有正式成親,但易之是顧安笙認定的徒弟,他們也沒有顧忌太多的禮數,已然把喬錦月默認爲易之的師孃。

    而易之這麼小的年紀也沒有正式的拜師,算不上顧安笙正式的徒弟,可師父也已經成了他們教導易之的稱呼,便沒有顧忌那麼多的禮數了。

    柳疏玉看着喬錦月,亦慈祥的笑着:“這個小傢伙見了你可親了呢!”

    “咳咳咳……”柳疏玉話音剛落便劇烈的咳了起來。

    喬錦月見狀,便放下易之,去拍柳疏玉的背爲她順氣,但見柳疏玉整個人比從前更憔悴了,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喬錦月不由得憂心:“玉姨,你這病斷斷續續的怎麼還沒有好啊,要不我再找個大夫給你醫治一下?”

    “咳咳咳……不必了……”柳疏玉咳得漲紅了臉,握住喬錦月的手,阻止道:“咳咳……我這病就這樣了,再怎麼醫治也是白費……”

    顧安笙深深吸了一口氣,倒了一杯水,遞給柳疏玉,說道:“師孃,快喝些水潤潤喉吧。”

    “好。”柳疏玉剛剛停止咳嗽,她此時已經咳得精疲力盡,喘息着接過水,剛喝進半口水,便又急促的咳了起來,那一杯水全灑在了被子上。

    “咳咳咳……”柳疏玉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玉姨。”喬錦月見狀一驚,拍着她的背爲她順氣。

    顧安笙拾起了打翻的杯子:“師孃,被子溼了,我去給您換一牀被子吧。”他說罷便抱走了被子,去櫃子裏拿出一牀乾淨的被子,爲柳疏玉蓋上。

    喬錦月見柳疏玉咳成這個樣子,不由得心疼又心焦,站起身,對着顧安笙小聲問:“怎麼幾日不見,玉姨就病成了這個樣子?”

    “唉。”顧安笙嘆了口氣,愁眉緊鎖:“師孃這是心病啊。”

    二人的聲音雖小,但是他們的談話柳疏玉還是聽到了,不由得勾起了傷心事。

    她從眼角落下了兩行淚,悽然而言:“是心病,無藥可醫的。伯懷仲懷不在了,遠道又久去未歸,他不回來,我的心哪裏能放得下啊。”

    見柳疏玉這愁苦不堪的病容,喬錦月的心裏也不好受。

    但她不能將自己的難過在柳疏玉面前展現出來,只得坐下,拍着柳疏玉的肩,安慰着她:“玉姨,你不用憂心,胡叔叔很快就會回來的。而且現在還有我和安笙,還有易之陪着你呢。”

    喬錦月的安慰雖然無濟於事,但也讓柳疏玉憂鬱的心稍稍舒展了一些。

    她露出一個勉強的淡淡的微笑,拍着喬錦月的手背,溫聲而言:“還好,還有你們幾個陪着我,不至於讓我太孤獨。”

    二人陪着柳疏玉在房中聊了幾句,一個小時過後,柳疏玉疲憊得睡下了,顧安笙便和喬錦月出了文周社,去往義診棚護理。

    一路上,顧安笙一直愁眉緊鎖,好似再猶豫着什麼,又好像再糾結,彷徨着什麼。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難以啓齒的事要對喬錦月訴說。

    喬錦月瞧出了他的爲難,便先開言,對他道:“安笙,你是不是在擔心玉姨的病情,要麼我們讓楚大夫去給玉姨瞧一瞧吧,她醫術高明,一定會有醫治的辦法的。”

    顧安笙深深的搖了搖頭,依舊愁眉緊鎖,沉沉說着:“月兒,我們已經找過很多大夫了,大夫都說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藥醫。”

    “如果師孃心中一直這麼鬱結下去,喫再多的藥也是無濟於事的。”

    喬錦月問:“玉姨是在思念胡叔叔嗎,胡叔叔也去了大概有兩個月了,爲什麼到現在還遲遲不歸啊?”

    顧安笙嘆了口氣,轉過身,將手搭在喬錦月的肩上,閉上眼睛,沉重而言:“師父前幾天發來了電報,說他們被外族人困在了上海,無法脫身,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他讓我們不要擔心,他自會想辦法脫身,但我們怎麼可能一點也不擔心。”

    “這件事我們一直瞞着師孃,卻沒想到還是被她知道了。她一直擔心着師父的安危,所以病得也愈發嚴重。”

    “怎麼會這樣?”喬錦月聽了不由得吃了一驚:“那這麼說胡叔叔在外族人手裏,也就是尚在危險之中,那玉姨的病……”

    “所以,月兒。”顧安笙深沉的望着喬錦月,似乎是在極力忍着心痛:“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師父陷入困境,師孃臥牀不起。”

    “思來想去,我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去上海把師父救出來,只有這樣,師孃的病才能好起來。”

    “什麼?”喬錦月聽得顧安笙的話,整個人猶如被五雷轟頂般的一震。

    她握緊了顧安笙的手,不禁震驚:“安笙,你當真要去上海那個危機重重的地方,你可知你去了那裏就好比入了龍潭虎穴,能不能留住性命都是問題啊。”

    顧安笙凝眉:“師父陷入危機,我是師父的大弟子,又是文周社的大師兄,去救師父,這是我當仁不讓的責任,焉能置之不理?”

    “我知道以我一人之力,未必能力挽狂瀾,但至少能換得師孃和師弟們一份心安。我必須前去解救師父,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孤注一擲。”

    他頓了頓,雙手攀在了喬錦月的肩上,極力忍着心酸:“月兒,對不起,這些日子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你若要怪我,我也無話可說。”

    “但我不管在哪裏,都不會忘了你,我救了師父回來,一定會第一時間來見你。”

    喬錦月望着顧安笙緊鎖的眉頭,喏喏而言:“那你若此去,多久能回來?”

    顧安笙沉思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會有多久,但我儘量在一個月內速速趕回。天津一直都是牽掛啊,爲了你,我也會盡快回歸。”

    喬錦月握住了顧安笙的雙手,噙着眼中的淚,強忍着不讓淚水流出。

    她答應了他:“安笙,你掛懷恩師,我不能阻攔,你若去便去吧,只是我要你答應我—”

    說到此處,她眸中帶着深情與祈求的望着顧安笙:“無論如何,你答應我,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在這裏等你,天荒地老,我都在這裏等你。”

    “好。”顧安笙將喬錦月擁在了懷裏,動情而言:“月兒,謝謝你肯理解我。”

    “我答應你救回師父後,一定會平安歸來。待我歸來後,一定會速速來找你。到時候我們便永遠的廝守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說到此處,顧安笙已經止不住的哽咽了,喬錦月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她伏在顧安笙的肩上不停的流着淚,霎時間,淚水染溼了顧安笙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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