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梨園醉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忍痛送別
    顧安笙已經決心要前往上海救胡遠道,爲了儘快救出師父,他沒有多耽擱,與喬錦月說完此事後,第二天就前往上海了。

    初秋清晨,濛濛的細雨瀟瀟不歇,似乎是在爲這即將離去的人兒餞行。這雨下了一夜,初秋的荒涼之意似乎被這瀟瀟落雨更添了一絲淒涼。

    “月兒,我不在的時候,師孃就要靠你照顧了。還有易之,他是我們的徒弟,他還不到週歲,你也好好的照顧好他,等着我回來。”

    車站的送客臺上,顧安笙事無鉅細的向喬錦月叮囑道。

    “我都知道。”喬錦月撐着傘,半邊衣襟已經被這雨水淋得溼透。

    她含着淚凝望着顧安笙,囑咐着他:“上海危機重重,你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性命。勿要多做耽擱,救出了胡叔叔,一定要平安歸來。”

    “我會的。”顧安笙重重的點點頭,望着喬錦月那消瘦的臉頰,雙手情不自禁的攀上了她的髮絲,撫着那沾着雨水的鬢髮,雙手逐漸從她的髮絲滑過她的肩,並把她緊緊的擁在了懷裏。

    這一次,他抱她抱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緊,彷彿生怕她從眼前消失,說話間也帶了沉重的哽咽:“月兒,終是我對不起你。”

    “在這風雨飄零之際,我本該寸步不離的守在你身邊,可是這麼簡單的需求我最終還是沒能做到,對不起。”

    “安笙。”喬錦月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滑落,這深沉的擁抱似乎讓她更舍不下他。

    她把臉埋在了他的肩上,聲音低低:“你要記得我在這裏等你,無論上海是怎樣風雲詭譎,腥風血雨,你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危,救回你的師父後,平安的全身而退。”

    說到此處,她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繼續說着:“你必須要平安歸來,你若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會獨活。哪怕是陰曹地府,我也要隨你而去。”

    喬錦月說得決絕而毅然,而此刻的心似乎已經被碾壓的粉碎,話到此處已然泣不成聲。

    顧安笙閉上眼點着頭:“爲了你,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更不會讓你有事。”

    “等到天下大治的那一天,我還要和你花前月下,烹酒煮茶,等着我們新婚燕爾,我與你廝守一世,永不分離。”

    大雨滂沱,似乎是在爲這一對多情人的離別而感傷不已。

    喬錦月輕輕推開了顧安笙,她怕自己對這溫暖的懷抱貪得無厭,以至於不能從容的送他離開。

    她擦拭去了臉上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站在顧安笙的面前,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凝重而言:“記得我說過的話,無論在哪裏都不能忘記,我,玉姨,易之,我們都在天津等着你。”

    顧安笙望着喬錦月那蓄滿淚水帶着血絲的雙眼,不由得心被刺痛了一下,他不忍去看她,只怕多看一眼心就會多痛一分。

    他低下頭,握住她的一隻手:“月兒,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你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顧好你自己,這纔是重中之重。”

    “這短短几個月,你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你不能再這樣消瘦下去了。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還能看到當初的那個光彩照人的月兒,亦如我們初見時模樣。”

    “初見時……”喬錦月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思緒飄飛,回到初遇時的哪年夏天。

    那時的自己還是一個不經世事,衝動直率的小姑娘。每天要做的事,只是練功,唱戲,沒有任何值得自己去憂心的事,頂多就是調皮了被師父父親教訓一頓。

    所謂的煩惱,也只能說是爲賦新詞強說愁。那個時候,師姐,師兄,父親他們都還在,自己生活在他們的庇佑下,無慮無憂,喜樂安然,那時根本不懂得什麼是家國之憂。

    如今距那個時候已經隔了三年了,三年的時間不長,但又彷彿已經久得不能再久,這三年已經徹底的改變了一切,也徹底的改變了喬錦月整個人。

    山河破碎,親眷亡故,她再也做不會那時高枕無憂,怡然自樂的喬錦月了。

    昔日喜樂,而今已化作雲煙,想到此處,喬錦月不禁愴然,卻還是忍着淚點頭:“我會的。”

    “去往上海127列車的乘客請到檢票口檢票。”

    廣播聲響起,顧安笙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過身,凝望着喬錦月,沉聲說着:“月兒,我真的該走了。”

    “安笙!”喬錦月忽然高聲叫出了顧安笙的名字,好似不顧一切的將傘丟在了了地上,任憑雨水打溼自己的衣襟,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脣。

    這個吻沒有從前的熾熱,卻含滿了難以訴說的苦澀。脣齒相依間,不知夾雜了多少的不捨與心酸。

    顧安笙攬住了喬錦月的腰,深沉的迴應着她的這個吻,這細膩而又綿長的吻,彷彿已經傾蓋了整個人世間。

    良久,顧安笙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喬錦月的脣,爲她撿起雨傘,遞到她的手中,囑咐着她:“天氣嚴寒,你不能再淋雨了,回去後記得洗個熱水澡,千萬彆着涼了。”

    說罷,便提起了行李箱,撐起了另一把雨傘,對喬錦月道:“月兒,我真的要走了。”

    透過雨幕,喬錦月望着顧安笙那沾滿雨水的臉:“安笙,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在這裏等着你。”

    顧安笙點點頭:“一定。”兩個字並不長,卻凝聚了他全部的堅毅。他轉過身,不再回頭,徑直上了列車。

    列車上,依然能看到喬錦月撐着一把雨傘,那瘦弱的身影朝着列車的方向不停的張望。

    她終於透過那陰暗的車窗,看到了列車裏的顧安笙。那車窗上的雨痕,猶如一道淚痕,她最後一次聲嘶力竭的呼喚:“安笙,一定要平安歸來!”

    “滴……”一聲鳴笛聲響,列車緩緩開起,喬錦月已然聽不清顧安笙再說些什麼。

    只看到這列車從眼前緩緩駛過,那影子在眼中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這不知歸期的訣別,猶如一次孤注一擲的賭博。

    前方是龍潭亦或是虎穴,都猶未可知,只怕這無聲無息的訣別,成了生命中的第最後一次道別。

    “安笙,我在這裏等你。”喬錦月望着列車已然消失不見的鐵道,垂下了手,雨傘掉落在了地上。

    這一瞬間,彷彿心裏壓抑已久的哀傷被什麼東西一觸即發,她在就在那一瞬間,徹徹底底的崩潰了。

    終於,她在那大雨滂沱的列車站,一個人蹲在了地上,哭到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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