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非一定要趕走他。
問題在於,一來,墨鏡男身上有髒東西,我不想無端惹事。二來,他們一家實在太沒素質了,讓我相當反感。
我蹲下身去,貼在他耳邊說:“我這人性格相當殘暴,一旦發起瘋來,連自己都覺非常恐怖。你要是把我哭煩了,我立馬拔了你的舌頭!”
墨鏡男聞言,嚇得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表情驚恐萬分,不再哭了,迅速從地上起身,撒起腳丫子,咚咚咚地跑了。
這傢伙腦子絕對有問題。
我進鋪子收拾。
半個小時之後,那對奇葩父母又來了。
我頓時火冒三丈,一句話都不想說,直接拿起電話報警。
結果,他們兩個卻一把扯住了我的手,不讓我打。
女的哭喪着臉說:“小哥,你就行行好吧,讓我兒子在你鋪子裏學習成不?我願意付錢!”
男的說:“算我們老夫妻求你了,不要耽誤一位國家棟梁之才啊!”
我非常無語,大惱道:“我魚鋪要做生意,你兒子要學習,不會直接在家學嗎?別說你們家裏沒拉電線!”
女的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解釋道:“小哥你有所不知,我兒子一回家學習,就頭疼的厲害。但他每次來你鋪子,就覺得腦袋非常清爽,能記住不少東西。”
“啥玩意兒?!”我奇道。
女的竟然哭起來,表情顯得非常悲傷,嘴裏還喃喃地說道:“作孽啊,實在作孽啊……”
男的見狀,樓着她肩頭安慰:“老婆,咱們千萬堅持住啊!天賜是天才,我們一定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瞅見他們兩個頭上的不少白髮,有些於心不忍了,改變了態度,叫他們坐下說吧。
好一會兒,夫妻兩個才緩和了情緒,開始解釋起緣由。
墨鏡男叫秦天賜,今年二十八歲,高三連續十年復讀生。
十年來,秦天賜一直在參加高考的路上摸爬滾打,但竟然連一個大專都沒考上。
父母兩個爲了供他讀書,辭去了工作,賣了房子,專門租了一間房間陪讀,日子過得非常艱難,衣服穿着十幾年前的破舊衣服。夫妻兩個一身是病,男的嚴重糖尿病,女的患高血壓和冠心病,平日裏連藥都不敢買。
我被驚到了。
十年復讀,大專都考不上?
但凡秦天賜沒有嚴重腦積水,可能性不大啊!
我突然想起那天秦天賜在鋪子裏背的單詞,不是bitch就是fuck,忍不住委婉地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兒子或許更適合乾點其他的。高考可以成才,但也不是唯一的一條路。”
秦大媽聞言,頓時不高興了:“你不用說這麼委婉!你的意思,我兒子不適合讀書唄!我告訴你,天賜高中三年,每個學期都拿三好學生,徵文大賽、奧林匹克數學競賽、青少年口語大賽……從來沒有落過二等獎,全拿一等獎!家裏的獎狀,糊得牆都不夠用!”
反正吹牛逼不犯法,誰他媽信呢!
秦大叔見我滿臉猶疑,拿出了手機,在網上搜索“秦天賜”三個字,轉手遞給我看。
不看則已,看完我呆住了。
網上對秦天賜獲得各種獎項的相關報道相當多,獎項涵蓋語數外文史地物化生各個科目。乍一看,簡直是天才少年,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我終於理解秦氏夫妻爲什麼對秦天賜能率領人類移民海洋充滿自信了,這貨要逆天啊。
不過,裏面有三點令人費解。
第一,人都有思維都有侷限性,成績再好,也有坡腿之處,秦天賜卻好像是全才。第二,秦天賜所有獎項,全集中在高中三年,初中和小學卻一點信息都沒有。第三,秦天賜既然這麼牛逼,爲什麼考了十年,連大專都考不上?
我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說出了心中疑問。
秦大叔回答:“我兒子是全才,從不偏科。他連續十年考不上清北大學,全因運氣不好。”
“一兩年運氣不好可以理解,咋可能十年了運氣都不好呢?”我問。
秦大媽聞言,長嘆了一口氣,眼圈再度泛紅:“他平時都拿滿分,可每到高考的時候,他腦子就發暈,在試卷上畫畫。”
“畫畫?!”我驚道。
除了藝術考生,高考文化科目考試,也沒畫畫考題啊。
秦大叔接茬道:“沒錯,他在考卷上畫兒童塗鴉,奧特曼、哥斯拉怪獸、憤怒的小鳥,沒穿內褲的海爾兄弟……反正亂七八糟的,全是動畫片裏的人物。”
我無語了。
聯想起秦天賜身上有髒東西,高考畫動畫塗押、哭起來像小孩,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秦大媽補充道:“天賜現在年紀大了,沒去學校,自己在家複習。我們拿摸底試卷給他做,他幾乎次次都滿分!親戚朋友都誇讚,只要運氣好,天賜一定是國家棟梁之才。”
講到這裏,秦氏夫婦顯得非常驕傲,臉上均散發出無限希望。
秦大叔說:“這三四年,他老覺得自己頭疼,整天昏昏沉沉的,都影響到學習了。前幾天,天賜同我們說,有一次他偶爾路過你魚鋪門口,腦袋突然變得清爽,人很舒服。所以,打那以後,他每天都來魚鋪複習半個小時。左老闆,你給他半個小時,他能翹起一個地球!你就行行好吧!”
聽到這裏,我心中有了譜。
秦天賜身上的髒東西,絕對是導致他頭疼的存在。
髒東西在魚鋪門口被嚇走之後,他頭開始變得清爽,可以正常複習。
至於他每次高考都變成一個畫畫的baby,是否與髒東西有關,暫時沒法確定。
“行吧,你讓他以後來!”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