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凱想要看看自己的手,變成了什麼樣子,現在烏漆嘛黑的,兩眼一抹黑,根本看不清,眼前是什麼情況。
他想要動動手,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好像不存在似的。
自己的五臟六腑倒是疼的厲害。
母親的啜泣聲,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娘,你哭什麼,我又沒有死。”
肖凱的確沒有死,但是,一想到他這輩子要毫無尊嚴的活着,心裏就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肖凱等了半天,沒有等到自己的母親說話,有些不耐煩了。
“母親,你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不說話?”
他現在心裏本來就十分的焦慮,母親就一直不說話,彷彿已經放棄了他似的。
肖夫人不是不想說話,她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凱兒,你別急,等天一亮,母親就帶你下山。”
“娘帶你去找你父親,無論如何,娘也要救活了,就算是讓娘去死,娘也要救你。”
肖夫人的話,讓肖凱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要跟着母親逃跑,還要受這些罪。
“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肖夫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住了。
自己的兒子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怪的。
也是肖凱這個時候的手不能動,不然可能就給了肖夫人兩巴掌,以解心頭之憤。
“不怪你,怪誰?
若不是你,我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破地方。”
“又怎麼會摔斷手腳。”
肖凱的腳還有一點感覺,但是動彈不得。
太疼了,五臟六腑也是疼的厲害。
但是,罵人的時候,力氣還是有的。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化悲憤爲力量。
肖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兒子說的話。
怪她,她當初爲什麼會做這些?
還不是因爲兒子說,他喜歡月琉笙,甚至爲了月琉笙,不喫不喝,要死要活的。
現在,他們的計劃失敗了,嚐到苦果了,他居然又反過頭來,怪她。
“凱兒,你是在怪孃親給你出謀劃策嗎?
你也不想想,娘爲什麼會做這些,還不是因爲,你因爲那個狐狸精要死要活的。
若不是你以死相逼,娘現在還好好的躺在房間裏,說不定,現在還睡的正香。”
“娘做的這些都是爲了誰,還不是因爲你。
你說這話,真是太傷孃的心了。”
肖夫人覺得傷心,肖凱也覺得傷心。
“都怪你們,要是你們是皇親貴胄,那月琉笙怎麼會看不上我,那將軍府怎麼會不願意把女兒嫁給我,都怪你們。”
現如今,肖凱又開始怪肖侍郎和肖夫人沒有給他想要的生活了。
肖夫人聽到這話,十分難受,她覺得她已經盡力了。
她的夫君能做到侍郎的位置,也已經盡力了。
自己的這個兒子,怎麼能因爲這些事,而怪罪於他們。
“凱兒,你不能這麼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將軍府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你,最主要還是你整日無所事事,若是你肯好好唸書,考取功名,那將軍府說不定就把女兒嫁給你了。”
肖夫人原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的。
畢竟,肖凱現在的身體不是很好。
這身體不舒服,這心情定然也是不愉快的。
她現在說這些,不是在雪上加霜嗎?
果然,肖凱聽了這話,心裏很不舒服。
“娘,所以,你是在怪我沒本事,讓月琉笙嫁給我。
怪我幫逼到這個地步?”
“當初若是你不那麼溺愛我,我何止於糊塗到這個地步?”
肖夫人原本以爲,自己的兒子雖然有些不懂事,可還是孝順的。
可如今聽了肖凱這話,發現她真的對肖凱要求太高了。
孝順這個東西,他有嗎?
“怪我沒有教好你,那是我沒有教嗎?是你沒有好好學。”
母子倆互相推辭,誰都覺得對方太不是個東西了。
可兩個人說到底,都不能把對方怎麼樣。
也不能解決這個事,肖夫人覺得肖凱不孝順,難不成,還能把他塞回去,重新生嗎?
肖凱覺得他母親沒有教好她,難不成,還能重新投胎嗎?
嗯,重新投胎這個事,還是能辦到的,畢竟,二十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娘,原來在你心裏,我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那行,娘,你走吧,兒子也不願意拖累你。
你走,你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從今以後,我肖凱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人。”
肖夫人聽着肖凱說的這些話,很傷心。
可他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有些話,說了也就算了,聽了過場。
“你這逆子,說什麼混賬話。
我既然把你帶到這個世上,就絕對不可能放棄你。”
“你若是想自暴自棄,我不攔你,可下次你能不能走遠點。
看着你這樣,娘做不到不救你。”
作爲一個母親,的確做不到。
過來人曾經說過,這女人這一輩子,就敗在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那坨肉上。
如果沒有那坨肉,可能要比現在過的不知道輕鬆多少。
肖凱聽到母親說,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他,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母親,記住你說的話。
你若是敢拋棄我,你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肖凱的話,確實很傷心。
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毋庸置疑。
可一個孩子對母親有沒有愛,就很值得懷疑了。
“好,我若是拋棄了你,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好了,凱兒,歇會吧。”
這天還沒亮,肖夫人看不清楚路,也不敢隨便亂走。
只能在原地等候,這狼羣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來,一晚上的時間,肖夫人都沒有休息。
時刻保持警惕,生怕那狼羣又回來了。
好在,天矇矇亮的時候,都沒有發現狼羣的蹤跡。
此時,肖凱已經睡着了,肖夫人將肖凱放在自己的背上。
肖凱是一個成年男性,肖夫人已經養尊處優十多二十年了,平日裏,穿衣服都是丫鬟幫着穿的,現在還有什麼力氣。
可是,兒子的命要緊,沒有力氣,也必須有。
她痛苦的將肖凱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剛剛放上的時候,因爲太重,她的腿都被壓彎了,差點就摔倒。
可她扶着山體,忍住了。
她不倒,她若是倒了,她的孩子該怎麼辦,她的孩子,還在等着她去救。
她只能一咬牙,慢慢的站起來。
這個過程,十分的艱難,也很緩慢。
好不容易將肖凱放在自己的背上,卻因爲力氣不足,不能大步向前走,只能慢慢的挪動,一步一步的扶着山體,朝着前面挪動。
過程很慢,甚至因爲肖夫人實在背不起,好幾次都摔倒了,還把肖凱摔倒在地。
剛開始,肖凱還沒有醒,多摔幾次以後,就醒了。
他看着母親額頭上的汗,看着她身上的血,聽着她的大喘氣,剛開始他心裏很煩躁,覺得母親實在是太慢,太磨嘰。
走的這樣慢,猴年馬月才能回到侍郎府啊。
“你能不能走快點,太陽都要下山了。”
聽着兒子的話,肖夫人不是不着急,不是不生氣。
可是,她明白,不管她着急也好,憤怒也好,走不快就是走不快。
眼看着,這太陽快下山了,她的肚子也餓的咕咕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跟肖凱商量。
“兒啊,咱們這樣,實在是太慢了,娘擔心會耽誤你的救治的時間。”
“這樣行不行,娘先回去找你爹,找到你爹,就立刻回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