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怕？”李茹靜輕哼一聲，雙手卻緊緊抓着簡小曼的手臂，不願意鬆開。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簡小曼倒是對夜晚的黑暗和寂靜習以爲常，或許是因爲她經常與沈青書一起晚上從沈青書的住處回家吧，手上拖着一個“累贅”，自顧自地走上樓梯。
或許，他心想，李茹靜的這種表現，只是一如既往地想對身邊的人撒嬌吧。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明明知道對方是一個心思遠比成年人還要深沉的女生，沈青書卻總是習慣把茹靜大小姐往渴望他人關懷的可愛小姑娘方向思考；儘管她的神態舉止確實很可愛——哪怕是裝出來的可愛，那也是可愛。
沈青書一邊思考，一邊默默走在最後，等到兩個女孩都上去了，他還在樓底下摸索，找了半天終於找到能拉開的燈繩。昏黃的光亮靜靜籠罩着向上盤旋的樓梯，照亮了天花板角落裏織起的蛛網。那對老夫妻住在最高層的五樓，是位於樓梯轉角處的第一戶人家。
李茹靜拿過袋子，走到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前，輕輕敲了兩下。不多時，裏面便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是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推開門，看到李茹靜後，頓時眼前一亮，“茹靜來啦？要不要帶你到樓上去……”
李茹靜搖搖頭，“今天就是來看望你們的，我待會兒會回家的。”
“好，好。先進來坐坐吧。”老太太連忙點頭。她打開防盜門，看到女孩身後還跟着兩位同齡人。
“你好，我是之前打電話過來的簡小曼。”簡小曼很有禮貌地頷首致意。
“嗯，我記得你，你們倆是朋友吧？”老太太問道。
“是的。”沈青書也笑着和對方打了招呼。
“都請進，”老太太很熱情地招呼道，“進來吧。”
簡小曼率先走入房間內，將手中的果籃放在椅子上，“這是禮物。”
“來就來了，還帶東西幹嘛，我們兩人可喫不完這些。”話是這樣說，看老人臉上舒展的皺紋，她還是挺高興的。
“這樣吧，放久了也怕壞掉，我現在就拆開來洗洗，待會兒一起分着喫掉就行。”說完這句話後，老太太又走到樓梯邊上，朝着上面喊道：“老頭子，那姑娘來看望我們啦，你快點下來吧！”
簡小曼和李茹靜兩人幫忙在廚房裏洗水果。沈青書被趕出來了，他只好在房間裏百無聊賴地轉圈踱步，四處看看。他看到牆壁上掛着一張結婚照，而且還是一張黑白照。照片上的女人扎着兩條麻花辮，穿着知青打扮的學生裝，男的則身姿挺拔、精神矍鑠，穿着工人服裝，充滿時代印記。看樣子，這就是這對老夫妻年輕時的模樣。
他的目光望向房間的東面。越過廚房，是一大扇帶飄窗的半落地窗戶，再外側就是陽臺，養了幾盆花草，數量不算繁多，但盆盆都長得很精神，看來平日裏是受到了細心的照顧。客廳西面放個五斗櫥櫃，裏面整齊擺放着各種小物件。櫥櫃旁邊就是電視和撥盤式的電話機，電視屏幕旁還有一連串調控頻道的按鈕，沈青書只在以前的黑白電視上看到過。曾經雪白的牆壁，不知何時經微微泛黃，被舊報紙覆蓋。掛曆上的圖案是白白胖胖的金童玉女。
但是，房間內的佈置整齊，能看得處打理清掃都十分細心，桌椅傢俱沒在用的全都用花布蓋上，避免沾上灰塵；桌上擺放着的花瓶增添了幾分情趣，頭頂的燈光並不明亮，卻給人一種淡淡的溫馨感。
就在這時，他聽見樓上傳來了腳步聲。
沈青書走到底下，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撥開紗門，從二樓的臥室裏走出來。這位大概就是剛纔那位老太太的老伴了吧。
老人的脊背免不了有些佝僂，但以他的年齡來說，還是偏向於高大，腳上穿着布鞋，扶着柺杖慢悠悠地走向樓梯。
沈青書朝他打了招呼，對方微微頷首，走下樓後先去招呼廚房裏的老太太。
等兩個姑娘手腳利索地將新鮮水果放在盤子上端過來，衆人各自介紹了一下彼此，客廳裏的氣氛很快變得融洽起來。老人的面容嚴肅，感覺像是退休前當過老師或者幹部的人，不過難得見到有一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門前來拜訪，他的臉上露出些微笑容，看得出心情不錯。
而另一位老人的態度就很熱情了，在這羣男孩女孩們的臉上左看右右看看，兩位樣貌出挑清秀可人的姑娘自不必說，剩下一位男生留着短短的頭髮，長相俊朗身材挺拔，同樣是很受長輩喜歡的類型，而且這三人初次上門都表現得很有禮貌，老太太越看越覺得喜歡。
老太太拉着倆姑娘的手就開始聊起家長裏短，詢問關於學習成績和生活上的瑣事。
在對話中，沈青書得知，老夫妻一個姓趙，一個姓孫。
老人是農戶家庭出身，後來新中國解放後通過刻苦自學，從工廠分配到了教育工作，在當了三十年的老師後退休了；他的妻子以前是校工，後來還開過一段時間的小賣部，兩人在學校裏認識，結婚後就一直相伴到現在。兩個老人的子女都在外地工作，一年到頭難得有機會回一趟家，也就只有春節纔會回來老家看看兩個老人，平日裏兩個老人都很閒，難得有人來拜訪他們自然很是熱情。
沈青書一邊聽，一邊準備伸手去拿盤子裏的蘋果，結果正好和李茹靜的手撞上了。兩人面面相覷，李茹靜突然對他露出誘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