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射在她持着槍的右手肩胛骨位置,一道射在距離胸口只偏一寸的地方。
雖未直接打中要害,但瞧那架勢,也沒幾天能活...
姜菀只感覺有什麼東西撕破了空氣,正朝着她這位置呼嘯而來...接着,眉梢額角有些溼潤、黏膩。
是血。
但不是她的。
“啪嗒”一聲,林向晚手中的槍擦着她的肩膀跌落到腳邊。
緩了一兩秒,那滿身血污的身軀也轟然砸在地上。
人沒嚥氣,只是呼吸急促、凝重。
廢棄廠的鐵門很快被推開,男人踩着黑色軍靴,跨步沉沉往裏走來。
等姜菀將目光從躺在地上的林向晚身上挪開時,男人挺拔的身軀已經站在她面前。
陰影籠罩着嬌瘦的她,也只等她一個擡眸。
清冽的雪松縈繞在姜菀鼻前,她卻覺得鼻子有些酸澀,莫名就紅了。
咬了咬脣,擡起頭瞪向面前一身冷峻軍裝的章宴卿。
“你...你怎麼纔來?”
“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我腦袋就會被人崩開花。”
“最討厭醜了...一臉血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好看!”
她小鹿眼瞪得溜圓,慢慢,紅了一圈,溼潤一片。
章宴卿繃着下頜看她,沉默的像是啞巴。可那握着槍的手在顫,控制不住的顫。
他擡起另一隻手,掌心輕輕捂上她氤氳溼漉的眸子。
“別看。”
滾燙的掌溫讓姜菀睫簾抖了抖,她正想問他別看什麼,就聽到耳邊“砰”的一聲,又是槍響震動。
章宴卿沒低頭,槍管卻準確無誤對上了林向晚的眉心。
響聲過後,那眉心只剩下一個窟窿眼,血水不斷往外冒。
癱在地上的林向晚,臉上佈滿不敢置信的神色,身子劇烈抽搐幾下,放軟不動。
本想上前去看看姜菀情況的駱星河,因爲這一槍停下腳步,滯在原地。
他發現姜菀不見時,也是害怕、恐懼的。
看到心上人被槍頂着腦門,更是惱羞成怒。
可...
若要他真的握上槍,毫不猶豫崩掉一個總督署副官的掌上明珠...捫心自問,他做不到,甚至想都不敢想!
宗譽也沒想到自家督軍對這位小未婚妻的感情如此嬌縱,不惜爲了她下狠心處決林家大小姐。
林副官...可不是窩囊的主,何況上頭還有人,估計要轟轟烈烈鬧上一場了。
章宴卿揉去少女面頰的淚,彎腰解開她被綁在椅子上的雙手,“嚇到了?”
姜菀撇了下頭,倔強着不承認,“沒有。”
她纔沒有被嚇到。
她只是不想跟林向晚一樣醜。
“下次不會了。”章宴卿將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腕輕攥在掌心,揉捏着腕上紅腫。
姜菀,“什麼不會了?”
“不會弄丟你。”
身後的駱星河聽得心窩苦澀,低低埋了腦袋,不知道想些什麼。
姜菀詫異瞥了章宴卿一眼,似乎沒想到這男人竟然也會開始說情話了。
她抽出被他攥着的手腕,拔腿往前走,“肉麻死了!”
章宴卿捕捉到她耳側的一抹紅,不動聲色勾脣淺笑,邁步跟上。
“咯吱——”
廢棄廠二樓有輕悄的腳步聲。
動靜不大,可對章宴卿這種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神經異常敏感的人來說,聽得極爲清楚。
還有人!
章宴卿,“二樓!”
一聲令下,宗譽已經帶人往二樓衝了上去。
姜菀本以爲剛纔把自己抓來這地方的男人見形勢不對,早已經離開。沒想到那人竟然還沒走?
她下意識扭過頭往二樓看。
只見一處油罐桶後,一把槍正瞄準章宴卿脊背,蓄勢待發。
兩人中間隔着好幾步,拉是不能將人拉過來了。
她猛地朝人喊,“章宴卿,身後!”
藏匿在二樓的男人被這麼一喊打破計劃,也是徹底惱怒,將槍口對準少女挪了過去,沒有絲毫猶豫,狠厲扣動下扳機...
子彈摩擦着風,洶涌朝少女心窩奔赴去。
姜菀眼睜睜看着那子彈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在她眼中百倍放大,填滿她瞳孔。
完了完了。
看來這個世界的任務,是“凶多吉少。”
腦袋正胡思亂想,腰間倏然被一雙大掌用力禁錮,死死將她按在一處“堅硬”裏,包裹着,密不透風。
“噗——”
子彈穿透肉體的聲音,在她耳畔不斷擴大,像是生怕她聽不清一樣。
只是...
那種肉絞在一起的疼,她沒感覺到。
從“堅硬”之中緩緩擡起頭,男人白淨的下頜落在她眼中,冷峻沉穩。
她在他懷中。
而那顆子彈,正嵌在他體內。
恍惚間,姜菀聽到頭頂上響起溫笑低語:
“卿卿說了,不會弄丟菀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