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走廊裏的椅子上,腦袋低垂埋着,雙手拇指來回扣弄。
她時不時擡頭,向守在身後的男人問,“多久了?”
宗譽知道她問的是督軍被推進手術室,已經有多久了。
拿出懷錶看了眼,“兩個小時。”
姜菀扣手指的動作一滯,眼神有些飄忽,“已經這麼長時間了...”
她又問,“那子彈落在什麼位置?”
“腰腹。”接着宗譽又補了聲,“大概率會傷及腎臟。”
“...”
姜菀怎麼樣都沒想到,章宴卿剛纔竟然會選擇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接住了那枚子彈。
她本來都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最後一下卻被章宴卿按在懷裏。
倘若他那個時候沒撲過來,估計現在手術牀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又或是一身血躺在棺材裏。
這種感覺怪讓人難受的。
就像是你欠了對方一樣東西,而那東西偏巧還是你還不了的。
這輩子估計都還不了!
無奈,還有些喘不過氣。
宗譽望了眼少女又低垂下的腦袋,雖然不知怎麼張口哄小姑娘,可還是勉強扯脣笑了笑,“督軍可以說是醫院常客了。要是命不值錢,老天爺早都收走了,不會將人留到現在。”
“常客?”姜菀側目過去。
“可不是!”提起來這些事兒,宗譽滿臉驕傲,“五年前我就開始隨督軍出生入死了,大大小小的手術,也是看着人做了十幾回。”
“他...經常受傷?”
“督軍背後的皮膚,就沒一寸是完整的。不是子彈孔,就是炸彈碎片戳進去的,要麼就是被人祕密暗殺時留下的刀疤。”
宗譽想了想,“是最靠近右胸口的位置。要是多偏移一寸,那真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
“那是三年前,我隨督軍在西南軍區司令部督戰。一次在難民所,督軍親自下馬照看難民,在跟那個小男孩兒說話的時候,沒想到小男孩兒將一塊兒碎玻璃插進督軍心窩。”
姜菀聽得眼皮顫跳,“那男孩兒是敵軍間諜?”
“不是...就是普通的一個十多歲孩子,一家五口都因爲戰爭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他憎恨戰爭,不知道怎麼幫家人報仇,於是就出其不備對督軍下了手。”
“後來呢?”
宗譽,“後來督軍差點兒丟了命。不過也幸好,老天爺開眼,手術兩天總算把人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那孩子呢?開槍處決了?”姜菀猜,依照章宴卿那冷血的性子,能放過那孩子纔怪呢。
“放了。”宗譽淡淡道。
她就知道,那孩子肯定是會被...
“放了?”姜菀瞪大了眼,滿是不可置信。
章宴卿...會有那麼好心?
宗譽似乎早就料到她的表情,無奈苦笑了聲,“確實放了。”
“事後我也問過督軍,不罰那孩子也就算了,怎麼能輕易給放了。不過督軍當時是這樣說的...”
姜菀拉長耳朵,揚起脖頸,仔細聽着他說。
“孩童無罪,國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