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巖當然是沒有證據的,但他就是看不慣王行這小人得志的模樣,所以才故意這般說嚇嚇他。

    “證據在哪裏?呵,我當然不會告訴你!我現在就去尋尊上,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你等着吧,尊上定然不會放過你的!”

    還靈草一事確實是王行爲了誣陷裴姝,而佈下的陰謀。

    他徒弟歷練時根本沒有得到還靈草,從始至終,都只有那一株還靈草。這一計,不但讓裴姝吃了虧,他還能得到尊上的另眼相待,乃是雙贏之計。

    如今好處已經到手,他怎麼可能讓事情敗露?

    王行心中已然起了殺意。

    他擡頭看了看四周。

    除了他與青巖之外,並無其他人。

    王行眸色暗沉,問道:“這證據,只有你一人知道?”

    這證據到底有沒有,王行並不確定。畢竟若是真有證據,裴姝應該早就拿出來了。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他絕不能容忍一絲可能的存在!

    青巖冷聲道:“你放心,馬上就不止我一個人了。我這就去找尊上……唔!”

    話未說完,胸口便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低頭,一把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臟。

    “既如此,那你就把這證據帶到下面去說罷!”王行獰笑着,握着匕首用力的攪弄了起來。

    “你竟然……”

    青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如何也沒有想到,王行膽子竟然這般大,敢在門內殺人。

    鮮血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流下,他想要呼叫,可是王行早就有準備,早在起了殺意時,便已經補好了靈陣,隔絕了聲息。

    “……你……你殘殺同門……”

    王行猛地抽出匕首,笑了,“不過是個外門弟子罷了,算什麼同門?況且,誰看到是我殺了你?”

    砰的一聲。

    青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劇烈的喘息着,目光開始渙散。

    王行是金丹期,而他只是練氣期,築基未成,便還是凡俗之身。

    心臟被刺穿,哪裏還能活命……

    “你要怨就怨裴姝,如果不是因爲她,說不定我還能留你一命。誰讓你要爲她賣命呢?哈哈哈哈!”

    王行大笑着,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青巖。

    好疼,好疼啊。

    我快死了嗎?

    青巖睜大了眼睛,看着湛藍的天空,視線逐漸模糊。

    他怎麼可能怨師姐?

    這輩子,他最開心的事便是能有幸跟在師姐的身邊了。

    “師姐,師姐……師姐……對不起……”

    青巖不能幫你,也不能陪你了。

    他好恨,好恨,好恨啊!

    眼淚緩緩地從小少年渙散的眼睛中流了出來,那雙黑亮眼裏的光終究熄滅了。

    “小子,算本掌事今日心情好,就留你一個全屍。呵呵,也讓你那位師姐,看看你死得多麼可憐啊。”

    王行在青巖身上搜了一圈,並未發現所謂的證據,立時猜到自己是被這小子給騙了。

    但也無礙,反正人都殺了,沒有證據更好,倒是免了他的後顧之憂。

    他哼了一聲,確定小少年已經沒有了氣息,這才大步離去。

    離開的他自是沒有看到,被鮮血染紅的小少年的手指忽然動了動。

    指尖一滴血化爲了一顆血珠,被少年緊緊地拽在手心。

    師姐,青巖要食言了。

    我做不了你的小跟班了。

    **

    無涯山上,裴姝心口忽然一疼。

    她猛然睜開眼睛,伸手捂住了跳得極快的心臟。

    怎麼回事?

    爲何心臟忽然這麼疼?

    裴姝連忙調動靈力,想要驅散這股忽如其來的疼痛。無涯山的山火實在是太旺,她的靈力本就所剩無幾,如今就算是強行調用,也無甚大用。

    反而適得其反。

    被強行壓制住的燃燒血脈的疼痛頃刻間爆發了出來,裴姝實在沒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她眼前一黑,強行運轉心法,開始修煉。

    也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緩緩退了下去。

    倒在地上被山火薰得皮膚髮紅的女子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三日時間,終已過去。

    懲罰時間結束,無涯山便會自動放行。

    或許是因禍得福,這山火雖傷了她,但也幫了她。鳳凰血脈本就屬火,與山火相撞,要麼兩敗俱傷,要麼相輔相成。

    她之前燃燒了鳳凰血脈,雖恢復了全盛時期的武力,但生命力頂多維持三年。可如今被這山火一燒,倒是有了意外之喜。

    雖無法徹底根治,但卻暫時延緩了血脈燃燒的速度。

    裴姝一邊想着一邊朝萬靈峯而去。

    “青巖,青巖?”

    今日是她出無涯山的日子,按青巖那小子的黏人度,早該早早候在無涯山的。方纔裴姝在想事,一時忽略了這個問題。

    可如今回到了萬靈峯,卻依舊沒有見到青巖的人,這便有點奇怪了。

    不知怎的,裴姝心中忽地生起了一絲不安。

    “青巖,你快出來,別玩了。”她沒有發現自己的手早已經握成了拳頭,因爲太過用力,指節甚至有點泛白,“你再不出來,師姐就要生氣了哦。”

    沒有人迴應。

    萬靈峯空蕩蕩的,彷彿許久無人居住。

    她低頭,看見了地上積滿的落葉。

    “裴師姐。”

    正這時,重炎的聲音忽地在身後響起。

    裴姝轉頭,看見了重炎,以及他身後穿着外門弟子服的童子,“何事?”

    “並無什麼大事,”重炎躬身,指着身邊的童子道,“這是分配給您的外門童子,以後將由他伺候您的起居。”

    裴姝皺起了眉:“萬靈峯已經有一個童子便夠了,不需要其他人了。你把他帶回去吧。”

    青巖那小子就是個小醋包,別看他年紀不大,但其實氣性可不小。若她今日留下了這個童子,青巖定會與她鬧的。

    重炎沒有動。

    他看了裴姝一眼,淡聲道:“確實只有一個,裴師姐,今日弟子過來,除了這事,還有一事要告知於您。”

    “只有一個……”裴姝緊緊地盯着他,一字一頓的問,“你什麼意思?”

    “青巖,已經死了。”重炎回道,“弟子過來,便是因爲兩日前,發現了青巖的屍體。他心臟被利器刺穿,身上被魔氣侵染,應是魔物所爲。”

    說着,他便從儲物戒中拿出了青巖的屍體。

    小少年臉色青白,眼睛圓睜,直到此刻也沒有閉上。

    身上弟子服早就被鮮血染透了,胸口處破了一個大洞,尤其的礙眼。

    一股魔氣正繞在他的身上。

    死了,青巖死了?

    怎麼可能呢?

    他還那麼小,還說過要做她一輩子的小跟班,怎麼會就死了呢?

    明明……明明之前他還在和她鬧脾氣的。

    因爲她不許他出萬靈峯。

    他明明還活着的!

    可現在,他死了啊。

    死了!

    “他的身體已經染滿了魔氣,本應立即毀去,但因爲您不在,所以便留在了現在。”

    “不可能!”半晌,裴姝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喉嚨裏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又疼又澀,沙啞到了極致,“他不是被魔物所殺的。天嘯門可是修真界第一派,護山大陣開啓,什麼魔物敢闖進來?”

    “哪裏發現的?”

    “什麼?”重炎疑惑。

    “我問你,他的屍體是在哪裏發現的?”

    她看向重炎,明明什麼也沒有做,但這一刻,重炎卻覺得渾身一重,他已是築基期,可此刻竟也扛不住這股壓力,單膝跪在了地上。

    而他身後的那個外門童子早就癱軟在了地上。

    重炎頂着壓力,咬牙回道:“是在問月峯下。”

    “問月峯,呵。”裴姝笑了,眸中殺意一閃而過,“所以,絕不可能是魔物所爲!”

    問月劍尊所在的地方,除非魔尊親至,否則沒有哪隻魔物膽子敢如此之大。而若是魔尊親至,以姬不夜的修爲又怎會察覺不到?

    正這時,青巖攥緊的掌心忽然張開,一滴血珠飛到了裴姝面前。

    “……青巖,是你嗎?”

    血珠在她面前停留了一瞬,隨即便倏地飛走了,方向正是問月峯所在。

    裴姝目光一凜,御劍跟了上去。

    血珠直接飛進了齊月所住的院子。

    裴姝自也跟着衝了進去。

    “裴師姐,停下!沒有尊上的吩咐,您不能進去!”有弟子看見,忙叫了起來,然而裴姝速度很快,他根本阻止不了。

    即便是隔着遠,但他也能感受到裴姝身上的殺氣,不行,他須得立即通知尊上!

    一個是曾寄予厚望、悉心養大的大弟子,一個是如今護在掌心的小弟子,他一個也得罪不起。

    “姝姐姐,你怎麼來了?”

    院子裏,齊月正和王行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上去氣氛正好,見到裴姝,齊月驚了一下,立刻站了起來。

    而王行,面色微微一變。

    而此時,血珠終於停了下來。

    落在了王行的身上。

    “是你。”

    話音未落,萬靈劍已豁然出鞘,直指王行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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