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似乎比往常更爲疲憊，聲音也低啞無生氣，彷彿上朝只不過是爲了例行公事而已。
底下的大臣也忍不住竊竊私語，猜測究竟是什麼事情纔給皇上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
眼看沒有大臣要再站出來發話，皇上揉了揉眉心，竟是有些慶幸的道：“既然沒有事情要上奏，那衆愛卿便散了吧。”
正在這時，從一衆大臣裏傳出了一個聲音：“皇上，臣有一事請奏。”
“準。”
禮部尚書手執象簡，分開衆人走上前來：“啓稟陛下，臣認爲太子殿下德行不端，應當廢除。”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衆大臣皆是議論紛紛，皇上聽着更加頭疼，用力咳嗽了兩聲，大聲道：“你們還把不把朕放在眼裏？一個一個說！”
禮部尚書首先斗膽道：“太子殿下上位以來，未曾做出任何有利於民的好事，反而荒淫無度，只顧自己尋歡作樂，甚至有諸多違背禮儀道德的行爲。”
想起墨臨天向自己請求先納側妃一事，皇上也忍不住搖頭嘆息：“這一方面的確是朕疏於管教，但恐怕也不至於廢除。”
其他大臣蠢蠢欲動，似乎還有話要說，御史更是着急，恨不得搶在前頭第一個發言，然而他們誰都沒來得及說話，皇上又道：“朕乏了，這件事明日再議，衆愛卿都散了吧。”
一衆大臣只能把快涌到嘴邊的話又吞回肚子裏，怏怏不樂的離開了前殿。
大殿很快變得空空蕩蕩，皇上卻仍未離開，依然呆呆的坐在龍椅之上，良久，他才站起身，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往東宮走去。
儘管墨臨天被禁了足，但他名義上還是太子，因此依然住在東宮，身邊的太監宮女也一個沒少，並不見得比平常困頓多少。
看到許久未見的兒子，皇上眼中現出難見的幾分溫情，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後背，卻被墨臨天不動聲色的躲過。
皇上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臨天，今日上朝，衆臣都對你的表現頗有微詞，你可有好好反省過？”
“孩兒不知何錯之有。”
墨臨天本以爲皇上多多少少會對把他關在這裏的事給一個交代，沒想到一上來又是連珠炮一般的質問，不由得有幾分焦躁。
心裏一急，這些天在宮裏聽到的傳言又涌上心頭。
皇上似乎是被噎了一下，還沒想好該如何接話，墨臨天忽然試探着問道：“父皇，孩兒聽宮人說起，母后似乎已經薨逝了，此言是真是假？”
話是這麼說，可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私下詛咒皇后乃是大罪，就算給這些宮人一百個膽子，他們也絕不會編造出皇后薨逝這樣的話來。
可自己推斷和從別人口中聽聞畢竟是兩回事，而聽當事人親口說出又是另一回事。
皇上沉默了半晌，語氣沉重的道：“臨天，你既然已經知道，朕便也不瞞你了。不錯，你母后的確在昨日含愧自縊而死。”
他雙目幾欲噴火，憤怒的道：“父皇，你爲何不攔着母后？母后若非萬念俱灰，怎麼可能會自縊！”
皇上剛要發火，又想起墨臨天畢竟是皇后的親兒子，一時難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壓下心中的怒火，解釋道：“你母后自請謝罪，與朕無關。”
他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給足了墨臨天面子，可墨臨天依然不依不饒，控訴道：“父皇不過是偏心而已，何必用這種說辭來推脫責任！孩兒並未做錯什麼，卻被父皇關在這裏，可見父皇就是偏心墨絕塵，冷落孩兒！”
“臨天，你聽朕說！”
皇上按住墨臨天的肩膀，逼他擡頭直視自己，無論如何，他依然認爲這個孩子只不過是一時糊塗了，只要好好勸慰依然有走上正道的可能。
墨臨天卻愈發覺得惱怒，努力掙開皇上的束縛：“父皇這是心虛了嗎？孩兒的哪一句話說錯了，父皇從來都只偏心先妃和墨絕塵，根本就不把孩兒和母后當一回事！”
“墨臨天，你實在太讓朕失望了！”
從墨臨天口中聽到“先妃”二字時，皇上先是震驚，而後便是深深的失望。
這個孩子的心性已經成了這番模樣，恐怕再難扳回來了。
“你們好好看好太子，不得讓他出宮。”
丟下這句話，皇上也不在管墨臨天是何樣子，最後交代了一下守門的太監，邁着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東宮。
“父皇！”看着皇上離去的背影，墨臨天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恨意，只能無奈喊道。
另一處宮殿裏，墨絕塵正在和禮部尚書商議着皇后的下葬事宜。
皇后的葬禮是項聲勢浩大的工程，不光要耗費巨大的財力物力，還要考慮天時地利。
再加上這位皇后又死的不一般，禮部還得趁着葬禮改善一下皇后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不然只會給皇家臉上抹黑。
兩人一連討論了幾個時辰，方案換了無數種，日子也改了好幾個，就連告示也擬了不止一篇。
正忙得焦頭爛額，門外忽然跑進來了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太監：“王爺，不好了！”
“怎麼回事？”墨絕塵見這個小太監很是面熟，當即站起了身。
小太監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語無倫次的道：“王爺，王妃……王妃在宮門口被人暗算了！”
“什麼？菀雪被人暗算，她現在怎麼樣了！”
一聽到自家王妃出事，墨絕塵哪裏還坐得住，衝出門抓着小太監連聲詢問。
“所幸侍衛趕到及時，人已經救下來了，不過還是受了點小傷，正在太醫院醫治。”
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回答。
剛纔那場面不可謂不驚險，也不知從哪裏來了幾個黑衣人，直接就奔着王妃去了，要不是侍衛及時發現不對，王妃恐怕早已經命喪黃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