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惹得鬨堂大笑。
老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之後,便聽到此起彼伏的“咕嚕咕嚕”聲。
李景浩亦被這場景逗笑,朝着這羣人揮了揮手:“都鬆手鬆手!成什麼樣子!”
楊盛等人並未鬆手,只看着顧七。
“刺史府前,可搭了粥鋪?”
李景浩點了點頭,道:“大人,您看...”
顧七揚手,示意放人:“走吧,喫飯去!”
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向刺史府。
刺史府前,架了幾口大鍋,裏面還剩點稀粥,旁邊笸籮裏放着幾個白花花的饅頭,已然沒有了熱乎氣兒。
“你也喫這個?”
趙德勳拉住顧七的胳膊,看着鍋中不太乾淨的粥,皺了皺眉。
顧七手中拿着碗,看向趙德勳:“不然呢?”
趙德勳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什麼,從旁邊挑了一個沒有缺口的碗。
二人學着百姓模樣,手中拿着半個饅頭,端着粥碗蹲坐在廊檐下。
趙德勳拿着手中的饅頭,細細揭去表面的皮。
“大人,您要是不喫皮兒,不如賞給小的吧?”
看着湊過來的楊盛,趙德勳有些驚訝:“這你也喫?”
楊盛“嘿嘿”一笑。
趙德勳面露嫌棄,將手中的饅頭皮扔進楊盛碗中。
轉過頭,見顧七喫得正香。
趙德勳咬了咬牙,將饅頭塞入嘴中,就着稀粥狠嚼了兩口速速嚥下。
“真想不到,二位大人竟能做到如此,放着刺史府的珍饈美味不喫,同百姓坐在這喫稀飯。”
李景浩蹲在旁邊,眼中充滿欽佩和崇拜。
“拍馬屁的話還是少說些吧。”顧七擡手擦了擦嘴,將碗放到旁邊:“我且問你,楊義被打傷的那日,你在哪兒?”
李景浩挪到顧七面前,直接坐在地上:“那日,我在現場。”
“你既在,又怎會任由百姓鬥毆?”
李景浩低下頭,臉又紅了起來:“下官,沒攔住。”
“李景浩。”
“下...下官在。”李景浩頭埋得更低了些,說話的聲音猶如細蚊。
“此事,我不再追究。”
李景浩擡起頭,眼中泛出點點淚花。
“此後,遷村一事將由我全權處理。你有任何事,都不必向薛、馮二位大人稟報,直接尋我即可。可明白?”
李景浩用力點了點頭。
日頭正盛,竟有些熱了。
楊盛等人喫飽喝足,癱坐在廊檐下,個個敞胸露懷,臉頰泛紅,似醉了一般。
遠遠望見一小廝,朝這邊跑來。
顧七起身,站在街中央攔住了他:“跑什麼?”
小廝擡頭一看,原來是顧七,笑着應道:“啓稟裴大人,守城的兵傳了消息過來,哲王殿下已入城,讓小的過來傳話,諸位大人到刺史府前候着。”
“好,”顧七點了點頭:“快去通知薛、馮二位大人。”
小廝跑進刺史府。
顧七則快步到廊檐下,看着楊盛等人:“休息夠了就回家去,別在這挺屍!”
“嗯?爲何?”
老三憨笑一聲:“明天,還...還得喫...喫飯咧!”
餘者亦隨聲附和,場面頓時熱鬧起來。
顧七擡手止住七嘴八舌的吵鬧聲:“明日起,各郡守府門前,設粥鋪,諸位不必遠行。”
“大人!您說的可真?”楊盛迅速站起身來,雙眼放光。
顧七點了點頭:“真。”
“那...那可太...太好了!”老三亦起身,張着嘴傻笑。
“還不快收拾收拾回去?”
見顧七瞪眼,楊盛將旁邊的人拽起來:“都起來!起來!回去了!”
衆人紛紛起身,坐上驢車吱呀呀往回趕。
此時,薛沛林、馮睿和周護從刺史府出來。
幾個小廝將粥鋪拆下,擡入府中。
“裴啓桓,今日之事,老夫定是要啓稟給哲王殿下的。”
顧七歪頭看向薛沛林,見他仍未消氣,只好賠笑:“薛大人莫要氣壞了身體,今日是下官思慮不周,就別跟殿下說了吧?”
薛沛林“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馬車從街角拐了過來。
伴隨着清脆的馬蹄聲,顧七等人紛紛跪拜行禮。
小廝將馬凳搬下,扶着元哲緩緩下了車。
“拜見哲王殿下。”
“起來吧。”
馮睿上前一步,諂笑道:“殿下舟車勞頓,想必...”
“裴啓桓。”
顧七一驚,快步上前:“殿下。”
馮睿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不見元哲有話。
顧七稍稍擡頭,見元哲正在發怔。
“殿下?”
元哲回過神來,看顧七正望着自己。
下車之時,見到顧七,本是心下默唸,竟下意識喊出了口。
臉“唰”地紅了!
“咳,退下吧。”
“呃...是,是。”顧七垂首彎腰,後撤一步。
“什麼人!”
小廝一聲吼,衆人紛紛望過去。
後面載物的馬車上,似乎有動靜。
馮睿揮了揮手,府前的家丁忙跑過去。
那小廝高舉手中馬凳,盯着馬車上的大箱子:“出來!”
趙德勳見架勢不對勁,手握佩劍跑了過去。
顧七緊隨其後。
元哲微微蹙眉,快步上前,一把將顧七拽到身後,緊盯着車上的箱子。
餘者亦湊了上去,將這箱子圍了起來。
箱子上的鎖鏈已經斷裂,鎖頭歪掛着。
裏面發出窸窣聲響,箱子被打開一條縫。
顧七站在後面,歪頭向縫子裏看。
元哲站得筆直,眸中閃着寒光:“出來。”
那縫子越來越大,一雙纖長白皙的手向上托起。
趙德勳拔劍,緊盯着箱子裏的人。
不一會兒,那人冒出頭來。
白淨的臉上掛着髒兮兮的灰,眼珠滴溜溜地轉,看到元哲後咧嘴一笑。
顧七細看了看,竟覺得有些眼熟。待辨清這人,不由得驚呼:“謝若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