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馨遠的心逐漸放棄他的時候,他的“夢”也在逐漸遠去。
最後消失不見。
“禍鬥!”季馨遠猛然大怒:“你回答我!!”
“禍鬥,是誰?”少年的呼吸並不平穩,因爲鋒利的劍刃正貫穿着他的胸膛,導致他每一次呼吸都十分疼痛。
老婦人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許久才明白了他正是那隻黑狗所化。
“阿黑……”老婦人喃喃地呼喚了一聲。
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這個微妙的變化,被季馨遠清楚地看在眼裏。
“你?竟然對一隻狗的名字有反應?!你這是投胎到狗的身上去了嗎?!!”季馨遠憤而怒罵,手中的劍不由得又推進了幾分。
“咳……”少年眉頭一皺,緩緩低頭看着流淌了一地的黑血,心中竟然有些茫然。
“禍鬥!我要你現在!立刻!馬上!跟我走!”季馨遠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就像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小孩,惱怒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我不認識你……咳咳……”少年每說一句話就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但對於季馨遠的咄咄逼人,他也沒有怯弱退縮。
“不!阿黑!你這壞丫頭快放開他!”老婦人手足無措。她想做點什麼,卻被季馨遠的氣息壓制得幾乎無法靠近,只能焦急地呼喚。
慌亂中,她想起一個人。
於是她沒有猶豫,連忙摸開身後的抽屜,拿出一枚彩虹果。
這枚彩虹果上畫有一個符號。
她將食指按在符號上,一下一下用力地掐着,生怕符號另一頭的人感覺不到。
除此之外,她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入冬前,一位修士曾經給她留下這枚果子,說是來年彩虹果豐收的時候,就在這個符號上按一下,他會再過來買。
然而,彩虹果豐收的季節是秋季。
老婦人不確定這位修士會不會來,更不知道他多久後纔會來,但這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呵呵,禍鬥,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季馨遠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黑眸,語氣也緩緩地冰冷下來。
“你說過,你的主人唯有我一個。我相信你,才放任你。”
“如今的你已經不配跟在我的身邊了。”
“作爲跟了我這麼久的僕人,我也絕不容許你給一個凡人當看門狗。”
“這簡直是在丟我的臉。”
“所以……”季馨遠眼中寒芒一閃。
“噗————”
長劍猛地從他的胸膛抽離,甚至能聽到劍刃與骨骼摩擦的聲音。
“契約解除。”
“你的命也該還給我了。”
季馨遠幾乎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彷彿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禍鬥……禍鬥……”少年支撐不住倒在血泊裏,嘴裏還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
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但季馨遠顯然已經不再給他機會,高舉的劍刃垂直於地面,也正對着他的心臟。
“如果你真已經都忘記了,那就再去輪迴吧。”
“一直輪迴到你想起我,再回來找我。”
“看在你侍奉了幾千年的份上,我就送你一程。”
說完,季馨遠默默閉上了眼。
失去了力量的支撐,少年蜷縮在地,身體重新變回妖犬,唯獨那些可怕的傷沒有消失分毫。
季馨遠可能永遠也想不到,她和自己最忠心的奴僕,竟然是被某個人“順手”坑了。
紅色的血和黑色的血混合在一起,卻不能相溶,鋪在地上就像一幅詭異的抽象畫。
這股不一樣的血腥味,卻喚醒了“阿黑”的回憶。
它不記得季馨遠,卻記得這個老婦人天天照顧自己。
駁雜的記憶被打散後重新組合,黑色的眼眸逐漸煥發了神采。
“奶奶!”
聽聞這一聲稱呼,二人都楞住了。
只見妖犬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先前迷茫的眼神一掃而空,哪怕它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是……我叫禍鬥,但我也是阿黑……”
妖犬的身上彷彿升騰起了火焰,炙熱的溫度令空氣都有些微微扭曲。
“你記得我給你的名字,卻不記得我?!”季馨遠再次被氣得發笑:“這就是你所謂的忠誠嗎?!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倒是要看看,現在的你,到底認誰爲主!”
話音剛落,原本指着禍斗的劍鋒倏地一轉,用凌厲的姿態向老婦人刺去。
“鐺——”
禍鬥一口咬住她的劍刃,黑色的獠牙和銀白的劍刃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哪怕嘴角被劍氣傷的鮮血直流,它的態度也絲毫沒有退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忠誠?”
“堅定?”
“寧死無悔?”
“確實啊!就和你曾經說過的一樣,只不過你效忠的人,隨時都可以變,對吧?”
季馨遠的笑容裏竟然多了幾分淒涼。
也許是禍鬥提醒了她,一直以來,她不斷地在失去自己的東西……
這一刻,她迫切的想要回到巔峯,回到那個能被自己支配的時代。
“結束吧!你這份驚喜,我受不起!”
“而且,我也不爲難你,讓你和你的新主人死在一塊,是我給你最後的仁慈!”
季馨遠再也沒有保留,一把折斷了手中這把劍名爲“禍鬥”的劍。
不過此時此刻,禍鬥和“禍鬥”已經沒有任何靈魂的聯繫了。
它真就只是一個重生的妖而已。
“慢着!如果我真效忠過你幾千年,那能不能求你別殺奶奶?”
看着它倔強中又略帶懇求的目光,季馨遠只覺得恍若隔世。
“呵,你在開玩笑嗎?她搶了我珍愛的東西,我要殺她,還有錯嗎?!”季馨遠不聽還好,一聽這句話,直接像火藥桶被點炸。
“那我跟你走,你別殺她!”禍鬥忙道。
“不!可!能!”季馨遠眼珠里布滿了通紅的血絲:“叛徒罪該萬死!!”
“哎喲喲,美麗的小姑娘,要不換我跟你走怎麼樣?只要你能餵飽我啊?”一個刺耳的聲音冷不丁從窗臺響起。
季馨遠只覺得被脊一涼,頓時脫口而出:“什麼人?!”
“什麼?人?難道你只要人?”
伴隨着這個上揚的尾調,窗臺上那隻“迷你小怪物”張開了極度誇張的嘴巴,一口朝着季馨遠的手背咬去。
“啊!!!”
“鐺——”
季馨遠下意識收回手,剩下的半截斷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對我動手!你知道我是誰嗎?!”季馨遠大罵。
“你是誰?呵呵呵呵……你就是王母娘娘,我也能把你吃了,因爲我是你饕餮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