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內娛頂流遊進了我的魚塘 >第88章 人間至味是清歡
    時間邁入十月中旬,謝朝露在項目上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一時半會兒又沒有新的項目進來,便閒了下來。

    她現在跟鬱楷算是一對一交往當中,不方便與其他魚兒們約會,業餘時間除了運動還真沒什麼可做的。想到蔡琳,不知道她這幾日怎麼樣了,便決定去看看她。

    蔡琳沒有子女,孤身一人生活在中關村,親人全在江浙滬一帶。而共同處理過謝曉晨的喪事後,她待人接物的溫和體貼,讓朝露有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

    朝露去國貿樓下的超市捎上一籃看上去比較體面的果籃,便叫了一趟專車前往中關村。自從回國工作後,她極少去往西邊,特別是靠近西北四環的中關村,感覺跟她辦公地點和家所在的國貿商圈距離甚遠,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城市。

    專車下了四環後,在駛入中關村南街前被紅綠燈攔在路口。看到遠處那象徵着DNA的金色雙螺旋雕塑,朝露不由得感嘆時光飛逝,就連金屬也會在風吹日曬雨淋中變得陳舊落魄。小學時周圍還沒建起來高樓大廈,全是矮矮的紅磚房子,同樣的雕塑在當時顯得相當氣派,現在看來卻不免有些過時。

    蔡琳得知她要過來後打算給她做一頓家常菜。朝露本來不想那麼麻煩她,說出去喫就好了,誰知蔡琳一句話就說服了她,“出去喫你什麼時候都可以,但家常菜你多久沒吃了?”

    確實,除了鬱楷來送溫暖送關懷的那幾次,她一直靠各種外賣過日子。

    要說最近朝露有什麼長進,那麼就是她學會了接受別人的好意,不再覺得接受就是欠別人的,以至頻頻拒人於千里之外。

    人情往來,就是要在不斷的付出與接受後,才能加深彼此之間的羈絆。像她以前那般流於表面的人際關係,實在是誤入了岐途。

    朝露抵達的時候,蔡琳還在菜市場裏挑挑揀揀,想要選擇最新鮮的蔬菜和肉類回家。她接了電話本想趕緊出來,不想到朝露竟然說她也要來看看這闊別二十年的海中市場。

    朝露小時候會跟媽媽一起來這裏買菜,看她怎麼跟攤販討價還價,並就秤的準確度展開激烈的辯論。在媽媽忙碌操勞的同時,她則好奇地看向養在水缸裏的各種魚蝦貝類,或是有點害怕地躲開掛在鉤子上的半條豬肉,行走間小心翼翼地儘量避開地面上的水漬和污漬。

    沒錯,即便是在海淀區號稱“中國硅谷”的中關村這般寸土寸金的核心地帶,也有一個專門爲了老百姓生活便利而設置的菜市場,它的名字就叫做海中市場,於1993年建成開業。記錄中國改革開放、科技騰飛的中關村歷史長廊裏當然不會出現這個菜市場的影子,可它對於長在此地的朝露來說卻是充滿了童年回憶的地方。

    寫歷史的人往往專注於高大上的外皮,難以記住老百姓周圍熟悉的事物。在工資不高、人人居家做飯的90年代,幾乎所有中關村科技從業人員的一日三餐都來自於海中市場。這是一個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地方,與朝露日後習慣前往的高級整潔超市截然不同。

    她走在重新改造過後的海中市場,居然體會到了一份屬於家庭主婦的樂趣—能夠自己決定今晚喫什麼、採購什麼,這對於她來說,是項難得的體驗。

    在她到來之際,蔡琳已經買了一條現宰的鱸魚,打算回家清蒸,蔬菜選了西紅柿、茄子、還有豆角。朝露瞧了一眼便覺得奇怪,怎麼這麼碰巧全是自己愛喫的?

    “這麼多蔬菜,都要今天做嗎?”

    “不多啊,”蔡琳笑笑,“你不是最愛喫西紅柿炒茄子,以及乾煸豆角嘛,以前我跟你爸爸也常做這兩道菜。”

    朝露聞言不由得沉默了,她沒想到,謝曉晨竟然會在她走後依然用這種近乎緬懷的方式思念她。西紅柿炒茄子這樣的經典組合,她在去了南方之後再沒喫過了,廣東人應該聽都沒聽過這兩樣蔬菜可以炒在一起。而到了美國後,在那邊的中餐館,也不曾見過這道賣相不佳的家常菜。它雖然不好看,卻真的非常好喫和下飯。

    還記得謝曉晨去廣西科技扶貧之後,她和媽媽曾經在暑假的時候去那邊看他。那段時間,他們一家人天天都在他所在的政府部門食堂裏喫蒜蓉空心菜。她連續吃了兩個禮拜,變得面有菜色,鬧着要喫西紅柿燒茄子。小孩子尖利的吵鬧聲甚至驚動了食堂的工作人員,負責人特地過來道歉,向遠道而來的科技扶貧專員和他的家人解釋—百色當地物資匱乏、沒有茄子。

    謝曉晨在她哭鬧時就已經沉着一張臉,發現人家還專門過來解釋後更是當下訓斥了她一番,說她嬌生慣養,喫不得苦,根本不知道當地老百姓過着什麼樣的日子,還在這裏強人所難。

    本來就記恨吃了他一頓打的朝露因此更加憤憤不平,自“永別”之後又在記事小本本上給他添了一筆賬,計劃着日後新仇舊恨一起算。

    現在想來,自己實在不是一個可愛的小孩子,行事方面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且死要面子、睚眥必報。即便是後來親眼目睹百色人民貧困的生活,心中還是沒有原諒謝曉晨當衆斥責她的事情。

    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朝露指着鱸魚問道,“怎麼不買武昌魚?我記得秋末冬初的武昌魚最爲肥美,爸爸又是在武漢讀的大學,他特別喜歡喫那個。”

    “可你不是喫魚容易卡刺嗎?”蔡琳疑惑道,“我聽說你吃不了武昌魚這樣帶着細小刺的魚啊,小時候還爲此跑了兩趟醫院,掛急診請大夫給你拔刺。”

    原來謝曉晨竟連這樣的童年黑歷史也一併告訴了蔡琳嗎?朝露自己都快忘了,因爲她去香港和美國以後喫的都是不帶任何刺的海魚,再也沒有發生過卡刺、並且吞不下去也摳不出來的悲劇事件。

    她不再多說,直接提拎起蔡琳手中的環保袋,“走吧,我給你打下手。”

    兩人回到屋子裏,這是一間90年代中期建好的單位公寓—廚房比較窄小,鍋竈擺在一處延伸出去、類似於小陽臺的地方,跟洗菜的水池和冰箱所在的狹長過道中間還隔着一道門,避免油煙進來。

    朝露幫着洗好菜、切成丁,這些都不算太難,而蔡琳則負責處理魚,畢竟菜市場的魚販子只是粗粗過了一遍,上面還有殘存的魚鱗。

    忙乎了快一個小時,才喫上香噴噴的飯菜。蔡琳不愧是能幹的家庭主婦,做飯手藝相當可以,乾煸豆角簡直是專業餐館級別的。

    “你日後會繼續待在北京嗎?”朝露邊喫邊問道,她不知道蔡琳未來如何打算。

    “對啊,來北京十多年,都適應這邊的氣候了。現在再回去已經受不住南方的冬天了。”蔡琳替她夾了鱸魚肚子上的一塊肉,“來,喫這個,加了蔥薑蒜一起蒸的,一點也不腥。”

    朝露其實不是很喜歡別人幫她夾菜,但不知道爲什麼,蔡琳做出這樣照顧人的動作卻很自然,也不引起她的反感。她道謝之後一口喫掉那塊香滑鮮美的魚肉。

    有一個問題,她其實好奇一段時間了,但之前總是不好直接發問,不是時機氣氛不對,就是擔心交淺言深。然而此時此刻,兩人在經歷了一番平淡樸實的買菜洗菜、做飯喫飯後,卻似乎可以問出口了。

    “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和爸爸是怎麼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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