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哭笑在土地上 >第二十五章 過分節儉
    後院的青葉樹的枝頭上抽出的嫩綠的枝芽和地上冒出的小草的碧綠的嫩芽,在告訴院裏的人們春天來了。

    這一天,輪到劉玉娥下竈間做飯。

    做晚飯時,劉玉娥正淘着高粱米,謝政堂進了竈間。謝政堂走到櫃子跟前,打開櫃門,找着什麼。

    劉玉娥過了門後,一瞅見眼睛和嘴都鼓鼓的、說話嘶啦嘶啦的謝王氏,心裏就慌慌;一瞅見整天拉拉個臉、不說一句閒話的謝政堂,心裏更惶惶。劉玉娥瞧見謝政堂進來找物件,怕自己心裏惶惶,根本沒敢再瞧謝政堂。

    劉玉娥邊低頭忙着淘米,邊問:“爺爺,你找啥呀?用不用我幫着找?”

    謝政堂沒搭理劉玉娥。劉玉娥沒敢再問,更沒敢瞧謝政堂。

    劉玉娥掏完了米,順手把刷帚掛起來,把米倒進了大鍋。

    劉玉娥剛把米倒進鍋,謝政堂來到竈臺前,把劉玉娥掛起來的刷帚摘下來,在鍋沿上磕了磕,磕到鍋裏幾粒米。

    劉玉娥接過刷帚後,謝政堂數落開了:“哪粒米不是汗珠子摔八瓣換來的?啥家業禁得住你們這麼敗壞?”謝政堂說完,走出了竈間。

    謝政堂一出屋,捱了呲的劉玉娥真想跑回自己的屋,插上門哭上一場。哭的心都有的劉玉娥,還得在竈間撅着個嘴、沒好氣地忙活着一院子人的晚飯。

    劉玉娥正邊委屈着邊忙活着晚飯,就愛圍着新嫂子轉的從學堂剛回來的謝桂芬和謝桂芳來到了竈間。謝桂芬和謝桂芳三嫂長、三嫂短地叫着,一會幫着忙活忙活這個,一會幫着忙活忙活那個,一邊忙活着還一邊和劉玉娥聊着不打緊的事。和兩個表妹在一起,劉玉娥多多少覺得心裏舒坦了些。

    捱了老爺子呲的劉玉娥一直想着法子討好老爺子。

    第二天,過了晌午,日頭照得當院暖呼呼的。劉玉娥搬了個板凳,坐在當院,邊曬着太陽邊衲着鞋底子。劉玉娥正忙着,見老爺子從地裏回來,褂子上都是灰土。

    劉玉娥放下手裏的活計,站起來,迎上去,笑着說:“爺,你褂子上都是灰土。回屋把褂子換了,我給你洗洗。”

    哪成想,謝政堂看都沒看劉玉娥一眼,邊走邊說着:“褂子沒穿壞,倒能讓你給揉搓壞了。有灰土不能用手撲拉撲拉?”

    謝政堂說完,在當院撲拉撲拉自己身上的灰土,就進了自己的東正房。

    又挨老爺子呲,劉玉娥多少有些不歡氣。

    劉玉娥坐回板凳上,接着衲着鞋底子,一針針紮下去,再一針針拔出來。劉玉娥邊衲着鞋底子,邊尋思着挨老爺子呲的事。尋思完挨老爺子呲的事,劉玉娥又尋思起瘦成皮包骨、長着一張孩子臉、只會呵呵笑的自己的男人。尋思着自己的男人,衲着鞋底子的劉玉娥更不歡氣了。

    這時候,對面西廂房的門吱地一聲被推開了。

    謝李氏拿着個笤帚出了門,走到院子當間,邊拍打晾曬的鋪蓋邊和坐在當院納鞋底子的劉玉娥搭話:“玉娥,給貴遠做鞋呢?關外的城裏人現在都時興買現成的鞋穿了,又好看,又結實,還合腳。”

    謝李氏雖然看着有說有笑、大大咧咧,但說起話來、做起事來格外小心,生怕被別人尋思自己不懂事理、沒有規矩。

    謝政堂的大兒子媳婦謝張氏,該管的、不該管的,都要管,是有了名的管得寬。可謝李氏和這個妯娌一個院裏住了好幾年,竟沒有和她紅過一次臉。謝李氏憑的就是自己的小心翼翼,每句話都尋思尋思後再說,每件事都尋思尋思後再做。

    院裏的其她女人和謝政堂說點啥,謝政堂都當個屁聽。可謝李氏說了話,謝政堂就要坐下來尋思尋思。謝李氏憑的啥?還是憑的自己的小心翼翼,每句話都尋思來尋思去後再和謝政堂說。

    說實在的,對這新過門的婆家侄媳婦劉玉娥,謝李氏多少有些防着。劉玉娥都過門好些日子了,謝李氏算起來總共還沒和劉玉娥說過幾句話。還沒摸透人家的脾氣秉性,謝李氏怕哪句話說錯了讓人家不高興。

    衲着鞋底、還不歡氣的劉玉娥根本沒聽進去謝李氏說些啥,也就沒法應着。

    謝李氏沒聽到劉玉娥的回話,過來端詳着劉玉娥,見劉玉娥不歡氣,問:“這是咋的了?是不是院裏誰給你氣受了?”

    謝李氏一問,劉玉娥拿着手裏的活計,不好意思地跑回自己的屋。謝李氏放心不下,擰着小腳跟了進去。

    進了屋,劉玉娥見外人聽不到,就衝謝李氏說:“嬸子,都說做媳婦難,我過去還不大相信,現在相信了。這才過門幾天,我都挨爺爺兩次呲了。”

    謝李氏吃了一驚,想了想,說:“玉娥,不會吧?你爺爺雖整天沒個笑模樣,心眼好使着呢。你要是信着嬸子,就給嬸子學學咋挨你爺爺呲的。”

    劉玉娥一五一十地把挨老爺子呲的事和謝李氏說了。

    哪成想,謝李氏撲哧笑出聲來,隨後說:“玉娥呀,你就燒高香吧。你過了門後第一次下竈間,老爺子還沒跟去呢。你知道嗎?我過了門後第一次下竈間,我忙活着,你奶奶在旁邊指點着。不知啥時候,你爺爺也進來了。在後邊瞅着我忙活,你爺爺那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你爺爺一吱聲,我心惶惶得都不知咋做好了。再說,那褂子才穿在你爺爺身上幾天呀?你爺爺說過,把褂子穿硬實了,褂子才抗磨、經穿。”

    謝李氏說到這,本來憋着哭的劉玉娥撲哧笑出聲來。

    謝李氏和劉玉娥聊了會,覺得貴遠的新媳婦懂事理,也就不再對劉玉娥那麼防着了。其實,謝李氏防來防去的都是多餘。謝李氏和別人閒聊,說來說去的都是說的討對方好的話。要是和別人說到其他人,除了愛嘚咕她自己親爸爸李煥奎幾句壞話,絕不會說其他人一句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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