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哭笑在土地上 >第五十三章 迎接傷員
    謝政堂從中院東正房去了後院廂房後,把手裏的幹艾蒿扔到了地上,把手裏的百寶丹放到了桌子的抽匣裏,隨後到了後院院子裏,藉着月光又接着忙活了一陣子。謝政堂忙活完了院子裏的活計,回到了後院的廂房,點亮了油燈,點着了剛纔扔到屋地上的幹蒿草,坐在炕沿抽起了煙,等着保長和張滿福把倆八路軍送來。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保長和張滿福架着一個人進了屋,緊跟着一個左胳膊一動不動地放在胸前、右胳膊背在身後的人也進了屋。大夥啥也沒顧得上說,先趕緊着把腿上受了傷的人扶到了炕上的鋪蓋上。

    一忙活完,保長趕緊着小聲把謝政堂介紹給倆八路軍,說:“我叫謝叔,郭隊長八成也該叫謝叔,大李子八成得叫謝大大吧。”

    那個左胳膊一動不動放在胸前、右胳膊背在身後的人馬上上前,把背在身後的右手拿到了前面,伸到了謝政堂的跟前,壓低了聲音說:“謝叔,我倆得麻煩你一段日子。我姓郭。”

    謝政堂倒是見過握手的,可自己從沒和別人握過手,有點不自在地把手伸過去,和郭隊長握了下手。不愛和生人打交道的謝政堂競不知道說啥好了,也就啥也沒說。郭隊長和謝政堂握完手後,馬上又把右手背到了背後。

    坐在鋪蓋上的大李子也探着身子伸過手來,和謝政堂握了下手後,輕聲說:“謝大大,給你添麻煩了。我姓李,都叫我大李子。”

    謝政堂沒和當兵的打過交道,但沒少聽別人講當兵的咋豪橫。保長過來商量着送過來倆當兵的,謝政堂多少還有點怕,怕來倆說罵就罵、說打就打的野蠻人。和眼前的郭隊長和大李子一接觸,謝政堂倒覺得這倆當兵的挺和氣的,自己也就不再戰戰兢兢了。

    不愛在生人面前吭聲的謝政堂不得不說話了:“大夥都坐吧。”

    大夥都坐下後,謝政堂清了清嗓子,低聲說:“屋裏啥用的都有,一會我給你們交代交代。我才摸黑在後院西北角給你倆圍了個解手的地。不要去前院的茅房,省得被外人瞅見。家裏有些百寶丹,我都拿過來了,放在桌子的抽匣裏。農閒時,家裏兩頓飯。我、滿福、前院還有個喜發,誰趕上了誰就過來給你們送嚼穀。現在是農閒,我們仨也會常過來瞅瞅。你們身上有傷,解手啊、擦洗啊必是不大方便,需要幫手時,千萬別抹不開說。缺啥?儘管說。既然住在一個院了,就是一家人,千萬別假假咕咕。”

    謝政堂一說完,郭隊長馬上壓低了聲調說:“謝叔,滿福,少麻煩不了你們。我倆,一個腿有傷,一個胳膊有傷,好多事都能互相照應着。要是我倆真弄不了了,就得麻煩你們了。”

    保長從兜裏掏出一大卷子布條子,放在旁邊的桌上,輕聲說:“我家裏的扯了點布條,做繃帶。不早了,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謝政堂拍了拍腦袋,小聲說:“我一直感覺着拉了點啥,可總沒想起來,原來是沒給你倆扯繃帶。正好,保長帶來了,先用着。要是不夠,我再讓我屋裏的扯些。”

    謝政堂一說完,保長忙起身,和屋裏人趕緊着說了兩句客套話,就頭也沒回地出了屋。

    保長一走,謝政堂和張滿福就領着郭隊長在裏屋和外屋轉了轉,交代着可能用上的傢伙什都在哪。

    謝政堂和張滿福覺得交代得不大離了,就和郭隊長和大李子道了別,倆人出了屋,就去了西正房。

    摸着黑,倆人進了西正房,坐上了炕沿,點着了煙,邊抽着煙邊小聲聊了起來。

    謝政堂問:“一路上沒讓人注意到?”

    張滿福回着,說:“莊裏人都睡下了,一路上沒瞅着人。你平常也不和別人閒聊,好多事都不知道。八路軍是夜裏出外辦事情,好惹來狗叫,才招來鬼子的注意。前一段外莊總出麻煩,大多是夜裏狗叫招來的。現在外莊都讓養狗的夜裏把狗看好。咱們保長也學着外莊給養狗的人家立了規矩。這不,一路上,沒瞅見一個人,連一聲狗叫也沒聽到。”

    “哦,怪不得這段日子我總覺得夜裏肅靜得呃,原來是沒了狗叫。”謝政堂自言自語完,又說:“明早你和你喜發叔交代清楚,前院過去該是啥樣就啥樣,別讓外人看出有啥不一樣。你倆都留意着,來了外人,一個人儘量沒話找話把來人穩在前院,一個人進裏面給來人做該做的事,別讓來人進到裏面。”

    張滿福回着:“謝大大,你放心。”

    謝政堂接着說:“隔壁老程太太好來這院和你大媽聊上一氣,不過你大媽說她前個就回了孃家。這老程太太每年掛了鋤都去她孃家住上一段,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桂芬、桂芳、雙鬥愛跑到別人家的院子裏玩。外邊的孩子們可能怕我,不大愛來這院。前些日子給聶延年家送過去一袋子米了,這段她家裏的也不會來。程哈欠動不動就過這院要口喫的,是這院的常客。你倆可得把他看好,一個人找話把他穩在前院,另一個人到竈間給他取嚼穀,千萬別讓他自己去。他爲了那口抽的,啥缺德事都能幹得出來。”

    張滿福忙應着,說:“謝大大,你放心。”

    程哈欠是程渡口莊一個大名叫程立全的大煙鬼的外號。程立全要是沒了大煙抽,就沒了精氣神,就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地打着,哪裏一坐都能眯上一覺,一覺醒來,還是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地打着。所以莊裏人都叫程立全程哈欠。

    程哈欠的爹媽就這麼一個兒子,死了後留給程哈欠幾十畝良田和一個大大的院套。自打程立全抽上了大煙,一到晚上就打着哈欠去了鄰莊,泡在鄰莊高寡婦開的煙館裏,半夜三更再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家。幾年下來,程哈欠爲了口抽的,賣了祖上傳下來的幾十畝良田,還偷着把祖上傳下來的大院套賣得只剩下三間西廂房了。偷着賣了院套後,程哈欠的媳婦也領着倆孩子回了孃家,就再也沒回來過。

    成哈欠會裁縫,隔三岔五能賺點小錢,都拿着去高寡婦那換煙抽了。沒了喫的,就各家各戶要着喫。最初,大夥還給他點食材,可他轉身就拿着去高寡婦那換煙抽了。後來,到誰家要喫的,沒人再給他食材了,只管他頓飽飯喫。

    把該說的都說完了,謝政堂和張滿福也抽完了煙。時候也不早了,倆人把菸袋鍋往鞋底上磕了磕,揣上菸袋,就各回各的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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