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哭笑在土地上 >第五十四章 安心養傷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像上個月在黃泥莊養傷一樣,大李子又跟着郭隊長學起了寫字、認字。

    郭隊長從外屋找了個碗,從水缸裏舀了點水,倒到碗裏,回到裏屋後把裝着水的碗放在了炕桌上。郭隊長用右手食指在碗裏沾了點水,在炕桌上寫了個取字,然後馬上把右手背到了身後。

    揹着右手的郭隊長在地上來回走着,說:“前天在黃泥莊時,你學了耳朵的耳字了,你又學了又字了;今天,你該會寫這個字了。你看看這個字。左邊是個耳朵的耳字,右邊是個又字,這個字念取,取物件的取。”

    坐在炕桌旁的大李子,照着郭隊長剛剛用手指蘸着水寫下的取字,在炕桌上用右手食指一遍一遍地寫着取字,嘴裏還一遍一遍叨咕着:“取,取,取,……”

    覺得大李子會寫取字了,揹着右手在地上來回走着的郭隊長又說:“古時候,戰士在戰場打仗,殺掉敵人後用刀割掉敵人的左耳,帶在身上,戰後用來記戰功。所以,取字的左邊是耳朵的耳字,右邊是又字,又字像不像割耳朵的刀啊?”

    郭隊長和大李子畢竟是在戰場上拼殺過的人,講着取字的來歷的郭隊長沒覺得血腥,聽着取字的來歷的大李子也沒覺得血腥。

    聽完了血腥的取字的來歷,大李子還微微笑了笑,說:“這就記住了。把被打死的敵人的左耳朵用右手裏的刀取下來。”

    纔剛郭隊長的腦瓜子裏還是戰鬥剛結束後的屍體遍地的戰場,一眨眼的功夫就換成了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燭夜了。腦瓜子裏想着娶媳婦的美事,郭隊長開始教大李子娶媳婦的娶字了。

    揹着右手滿地來回轉的郭隊長走到炕桌跟前後,把右手拿到前面,又把食指蘸了點水,在炕桌上寫了個娶字,然後趕緊着把右手背到了身後。

    揹着右手在地上來回走着的郭隊長說:“你剛學了取字了,你前些日子學了女字了;現在,你該會寫這個字了。你看看這個字。上邊是個取字,下邊是個女字,這個字念娶,娶媳婦的娶。”

    大李子又邊寫邊念着:“娶,娶,娶,……”

    大李子正邊想着娶媳婦的美事,邊學着娶媳婦的娶字,謝政堂進來了。

    郭隊長和大李子見謝政堂來了,腦瓜子趕緊着止住了尋思娶媳婦的美事,和謝政堂客套着。

    客套完,謝政堂忙說:“就是怕個萬一,得給你倆交代處藏身的地方。這院子裏本來就我知道,現在這節骨眼上更不想讓院裏的別人知道,昨個滿福在就沒和你們交代,你倆知道了也不要和院子裏的人說。”

    郭隊長忙說:“謝叔,你放心,我們不會說。”

    郭隊長一說完,謝政堂就去了外屋,郭隊長揹着右手也跟着去了外屋……

    郭隊長和大李子在謝家一呆就是一個多月,郭隊長天天教着大李子認字、寫字,大李子天天跟郭隊長學着認字、寫字。這一個多月裏,倆人平平安安養好了身上的傷。

    再有兩天,郭隊長和大李子就要歸隊了。這天早上,程哈欠又來到謝家,要喫的來了。

    前些日子程哈欠靠給鄉鄰們裁縫穿戴賺了幾個錢。昨個錢一到手,程哈欠晚上就跑到鄰莊的高寡婦那抽了幾口。今個早上,程哈欠顯得比往常有精氣神,起來得比往常早,來謝家要喫的也就來得早了點。

    程哈欠進了謝家的前院,瞅見張滿福正在牲口棚裏低頭喂着牲口,當然沒瞧見正在茅房蹲着的李喜發和正在竈間忙活的張滿福的媳婦。邊走邊打着哈欠的程哈欠就溜進了中院,溜進了竈間。

    程哈欠一進竈間,張滿福媳婦正把剛打好的兩張餅往飯籃子裏裝。低頭忙着的張滿福媳婦以爲進來的人是來給郭隊長和大李子拿嚼穀的,也就沒在意。程哈欠見了餅,過去就把兩張餅搶了去,出了竈間。張滿福媳婦見餅被搶了,又不敢說啥,又不敢追出去要,急得在竈間團團轉。

    搶來了餅的程哈欠,想到農閒時一來要喫的給的都是粥,還想到這段還都把他截在前院,來了火氣,站在中院衝着東正房就大聲喊叫起來:“老謝頭!你算個啥東西!莊裏人還都誇你這好、那好,你好個屁!這一段,我就覺得不大對頭,我一來,前院的保準把我截住!給我端來的除了粥還是粥,原來你們打餅自家人偷摸喫!……”

    程哈欠這一喊叫,除了住在後院的郭隊長和大李子沒出來,把院裏的人都喊出來了。

    從東正房出來的謝政堂,那張臉還是那張臉,看不出半點被罵了後的氣急敗壞的樣子,眼睛一直瞪着又喊又叫的程哈欠。

    愛管事、腦瓜子又轉得快的張滿福趕緊着走到成哈欠的近前,說:“立全啊,別喊了,拿着餅回家喫吧。昨個我拉肚子,身子虛,謝大大才讓今早給我打兩張餅喫。農閒時,大夥頓頓喝粥。”

    程哈欠打了兩個哈欠,又衝張滿福喊叫了起來:“你更不是個好東西!這一段,我一來,都是你又說又笑地把我截在前院,不地道的事都是你乾的!你還真把你自己當謝家人了!別忘了,你和我一樣,也是個來這院要嚼穀的叫花子!……”

    “都是我不對。趕快回家喫餅吧。”會辦事、會說話的張滿福哪能和程哈欠一般見識,邊勸着又喊又叫的程哈欠,邊把程哈欠拉出了院子。

    這是農閒的早上,莊裏的老老少少還沒出屋。雖程哈欠吵得兇得呃,但沒引來外人進院看熱鬧。

    程哈欠一走,幾個女人忙去竈間,幫着張滿福媳婦趕緊着又給郭隊長和大李子打了兩張餅。餅一打好,張滿福趕緊着提溜着飯籃子去了後院。

    張滿福一進後院的廂房,大李子把飯籃子接了過去後,揹着倆手在地上來回走着的郭隊長說:“纔剛有人吵吵,以爲有敵情,正打算躲起來,一細聽原來是莊裏人來要喫的。這些日子以爲大夥都有餅喫。才知道頓頓單爲我倆打餅,你們只喝粥。那我倆也得和大夥一樣,只喝粥。”

    郭隊長正說着,大李子從飯籃子裏拿出了碗筷和粥盆,放到了桌子上,沒動飯籃子裏的餅。

    張滿福忙說:“莊裏的一個大煙鬼,整天各家要着喫,來這院的時候多。你們在這段,怕他看出點啥,都把他截在前院,我和喜發叔給他去竈間拿。今個早上,他來得早點,我還沒太在意呢,他就自己去了竈間,把給你倆打的餅搶去了。你們有傷,流了血,哪能總喫稀的。”

    揹着倆手來回走着的郭隊長說:“餅你拿回去,我們肯定不會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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