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馭命圖 >第三章 學堂之上
    不過幾日,清池便引着早已等得焦急無聊的時宇來到皇家書院。

    學堂靜悄悄的,陳設很是平常,整齊的書案排列在下,各類學具一應俱全,最高處便是帝先大師的尊位。

    “原來皇家書院也一樣嘛,我還以爲異常奢侈浮華呢,也好!這樣才習慣”。時宇暗暗想道。

    學堂雖不大,但又因無人而顯得有些空蕩。時宇看看書案,並沒有特殊印記來表示屬於哪位學子,便自來到正中間一張坐下,擺開讀本細細咀嚼,雖然已經讀過多遍,但誰知帝先大師會考究些什麼,多讀幾遍多想想總是好的。

    隨着時間流逝,一個個學子前呼後擁地踏入學堂,相較之下,時宇只有一個清池相陪顯得寒酸了一些。

    少年心性總是愛慕虛慕,時宇也不例外,他有些羨慕地看着這一個個皇室宗親和權門貴子,暗暗思量:我要好好讀書,將來也會如此豪派。

    時宇關注着他們,他們對時宇自然也是非常留意,畢竟時宇名氣太大,皇帝親詔的大界第一神童!

    這些頑童早被時宇的名字磨破了耳朵,今日得在一個屋檐下共學,當然要好好看看這個神童究竟如何超然。

    女孩子們還算矜持,只是聚在一旁偷偷嬉笑打量,說些什麼也聽不清。男孩子們則爽朗許多,圍在時宇身邊問這問那,時宇被這莫名的熱情捂得有些喫不消,腦子都快吵成漿糊。

    “時宇,聽說你是神虞大界第一神童啊!讀遍天下文章,都沒有老師可以教你了,是真的嗎?”

    “這個還用懷疑?若不是如此,陛下和大師怎會招他入京,又入了皇庭書院!他現在才七歲,就已經是秀才了,你連字都不認幾個!”

    “時宇,如果沒有年歲所限,你是不是都可以當上狀元了啊?”

    “時宇,大師是不是很喜歡你啊?連貼身侍女都指給了你。”

    “時宇,你這麼厲害,作首詩聽聽。”

    “時宇,看,這是鳴蟲,我教你玩,這是我好不容易花大價錢買來的,我爹說要跟你好好處,這個我就送你了。”

    紛紛雜雜的話語你來我往,時宇都不知道該先答誰。

    正混亂間,一聲輕咳響起,學子們循聲望去,正是帝先大師走向尊位。

    各人頓時一鬨而散,隨意跑向一個書案正襟坐下。

    帝先大師盤腿坐在案後,目光緩緩掃過各學子,在時宇身上頓了頓,便收了回去,“今日各學讀本首課,不懂來問。”

    言畢便拿起自己面前書籍,細細看了起來。

    時宇有些傻眼,就這麼開課?沒有先生領讀,也不教授生字,就這麼自己看書?他坐在首排正中,向前望只看見大師低頭讀書的腦殼和那一頭銀髮,向着兩旁及身後瞧去,各學子面無異色,似乎早已習以爲常。

    少時便見宰相幼子林凡站起,輕步走到大師身邊,指着不識之字求教讀音字義,大師教授之後又回到書案繼續輕讀。

    女孩子們還好,各自靜靜研讀,男孩子中文官之後、皇子皇孫都也認真,可武將之後彷彿不知書爲何物,東張西望無所事事。

    大帥之子高蒙甚至隨便翻了兩頁,便在案後拿出鳴蟲逗弄,蟲子吱吱亂叫擾亂學堂,大師也恍若未聞不理不睬。

    時宇對此大爲驚訝,這學堂可真隨性啊。

    不多時,上心讀書的學子都已紛紛登臺求教,只有不學無術之輩賴在座位左右扭擺,有些已經趴睡。

    時宇低頭看看自己的讀本,別說第一課,就是全本都已讀完,沒有不識之字,亦無不明之意,要強提疑問,那就是吹毛求疵。

    “這可怎麼辦?要不要上去隨便問點啥裝裝樣子?”

    因爲時宇也發覺,其他人雖在各行其是,但也都在偷偷分神,想看看他這個神童有何不同凡響的舉止,自己要是坐到課結還是不動,恐怕他們會覺得自己要麼徒有虛名,要麼狂驕自大,這可不利今後相處。

    實在坐不下去,時宇心念一動,轉過書案向帝先大師走去。

    奇妙的氣氛在學堂上瀰漫開來,衆人都靜觀時宇何爲,連趴睡的都被旁桌拉起。

    一個個學子眼中盡是好奇之色,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什麼發生。本就在窗外靜立守候的各家侍從,也紛紛向學堂內瞧來,想看看這神童究竟有何神異。

    那一束束目光像針扎一樣戳在時宇背後,又仿若千鈞重擔突然壓在稚嫩肩膀,竟讓他略微有些緊張。細密冷汗沁出額頭,順着鬢角滑向臉頰,癢癢的,麻麻的。

    走到大師面前,時宇扭頭回望,數十隻亮晶晶的眼珠轉也不轉,直勾勾對上了他的眼瞳,時宇面具般的微笑又掛在了臉上。

    “大師,學生已經盡數背會,內裏文意也算初通,還請大師考校。”

    時宇打算先通篇背出,不墮神童名頭,而後一旦碰到大師問起晦澀難懂之處,就藉機求教,又顯自己還有不足之處,讓衆人因嫉生怨的內心也痛快一些。

    可時宇這點小心思似乎沒有瞞過帝先大師,大師淡淡看了時宇一眼,說道:“你會便可,你和他們不一樣,不必拘泥於學堂授課,自己隨便看點什麼都行。”

    “啊?”

    這話說得時宇一愣,堂下諸學子也是一愣。深深的失望和不忿掛滿了每一個學子的臉龐,他們既沒看到神童難倒大師,也沒看到大師問倒神童,反而是大師的話又把時宇捧到了更高的雲端。

    時宇想自損交好衆學子的打算全部落空,他無奈撓撓頭,正要發話,帝先大師眼中精光一閃,忽地站起身,道:“暫休一刻,各去小歇。”

    說罷,他也不看時宇,徑自離去。

    時宇無奈地回頭望去,除了高蒙還拿着鳴蟲對他比劃,其他學子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疏離。

    誰都不知道,突然結課的大師正坐在一間靜室內,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皇帝虞無病。

    許久,大師發聲打破寧靜:“你還是太急了,跑到書院窺測還當着我的面釋放元力,難道還想出手?”

    “我受二百年壽元所限,沒多久了,我只想看看他在讀書時是不是有異樣表現。”

    “至少還有幾十年。”

    “大師,我只是想激發此子潛力,爲何不可,循序漸進只怕太慢!若他是虞童,更早出現不好嗎?若不是,我也可全力查找虞童下落,豈不兩全其美?”

    “哪裏有兩全其美的事,而且你錯了,沒有循序漸進。因爲我想親自教導,神宮新定了規矩,武學術法之理,由他自行領悟磨鍊。神宮祕技此子儘可翻閱,但如何去練,我是不能教的,成敗與否全憑自身。”

    “什麼?哪裏有人可以只憑自己看書,就能練成武技術法?上次大師說您親自教導,我自喜出望外,可這突生異變,讓我如何是好?!”

    帝先大師聽虞無病言語冒犯急躁,目光漸冷。

    “我也未料到神宮諸老會有如此約束,但虞童就是虞童,你無需多慮。”

    虞無病見大師面色冷冽,不由得一驚,趕緊低下了頭,低聲說道:“傳說中的虞童,識得文字便自行通曉天下文章,更能學盡世間武學技法。

    時宇從前不曾接觸武技術法,自然也無從覺醒武道,一旦涉獵必會突飛猛進。我該這麼想,對嗎?”

    帝先大師淡淡看了虞無病一眼,說道:“我神虞帝國,立國紀年無算,帝皇輪替無數,與你一樣不甘之人亦無數。你還能去找虞童,靠虞童入神宮,那些不能的呢?”

    “所以啊,希望就在眼前,卻無能爲力,還不如毫無希望。”虞無病攢眉道。

    “若非你返祖純血難得,我必不理會時宇是否虞童!如此,你還有什麼不滿?況且,你這純血也不是唯一,歷代帝皇也有幾十個,能幾個入了虞神宮?還不是埋入皇陵!”

    “多謝大師點醒!學生明白了。”虞無病身軀微顫,躬身一禮散了身形。

    第一日的授課剛結,時宇回到自己房間正在收拾讀本,清溪笑嘻嘻地摸到時宇身後,一拳砸在他的背上,打得他齜牙咧嘴疼痛不已。

    “清溪姐,你又幹嘛!我不是給你道過歉了嗎!”

    時宇奮力曲臂,卻揉不到被打得劇痛的背心。

    “你那叫道歉?敢對我姐妹口花花的輕浮浪子全都餵了狗!要不是看你年紀小,我早把你丟進皇家狩獵場喂野豬野豹去了。”

    “還好,不是喂狗。”時宇靠在牆上使勁蹭,舒緩那一拳帶來的不適,一臉的疼痛難忍。

    “真的打疼了?我還沒用勁兒呢!你這小身板怎麼這麼脆弱!”清溪見時宇的確難受,急忙走過來在他背上揉揉。

    時宇嘿嘿一笑,滿意地點點頭,甚至還發出陣陣舒暢的哼哼聲。

    “小鬼!你又騙我!”清溪一見時宇詭詐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又上當了,擡起手作勢又要打。

    “別!別打了!你來這不是就爲了打我吧!”時宇用力一掙,跳出幾步。

    清溪這纔想起有正事要辦,讓時宇一打岔全忘了,更是氣得妙目斜立黛眉沖天,恨恨地看了時宇幾眼,道:“大師叫你去,你快跟我走!”

    時宇嘻嘻一笑,道:“姐姐就是畫里人,越生氣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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