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白啓中近些年來看不慣自己,可你白啓中也不是兩袖清風吧?
我董兆海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決定了只能向下撈錢,走這些下九流的門路。
哪像你白啓中,堂堂副縣長喲,縣裏有名的大老闆都是你的座上客,你當然可以裝清高。
我董兆海不過是爲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生活的好一點,我有錯嗎?
我沒有!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不趁着在位的時候多攢點,等我董兆海退休之後,誰他媽還認識我是誰?
自己只是個副科級幹部,白啓中聽說很快有可能再進一步,成爲行政一把手,正處級,比自己大三級。
關係還是要維護的,雖然他看不慣自己,但所幸兩個孩子玩的不錯,董麒這個傻小子就認準了白令儀,那丫頭似乎也不反感。
如果兩家成了親家...
呵呵,你白啓中就是再清高,也不能不認我這個親家吧?
想到這裏,董兆海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酒。
這就是生兒子的好處!
誰讓你白啓中沒生個帶把的出來?
不過今天那個年輕的許老闆看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自己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董兆海很確定,自己和對方是第一次見面,應該沒什麼過節啊!
董麒回來了。
董兆海放下酒杯問:“東西送過去了?喫完回來的?”
董麒嗯了一聲,臭着一張臉躺到在沙發上,有些不高興。
董兆海心下一沉,問道:“怎麼,你白叔叔給你臉色看了?”
董麒搖頭說:“沒有,跟白叔叔沒什麼關係。”
“那是怎麼回事?”
董麒沉着臉坐到董兆海對面,說道:“今天陳胖子身邊那個年輕人,我見過,他對令儀好像也有意思。”
董兆海瞳孔一縮,這就對上了,這就是爲什麼自己感覺到危險了。
這個小許老闆,是對自己兒子有意見,間接連自己也恨上了。
呵呵,真是有點錢就狂的沒邊了。
董麒繼續說:“他弟弟也在我們學校,之前他帶人在門口搭訕令儀,還踹了勝子一腳。我看不慣,又找不到他人,就帶人把他弟弟打了一頓。”
吧嗒。
是筷子掉在桌上的聲音,董兆海指着自己的兒子厲聲問道:“你說你把誰打了?”
董麒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父親一眼,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大反應。
“他弟弟啊,一個高二的,讓我帶人堵在他們班一頓揍,打的一臉血,那小子連個屁都沒敢放。”
董兆海瞬間就明白了,恐怕這纔是那個小許老闆記恨自己的原因。
看着對面還陰着一張臉的兒子,董兆海真想破口大罵,解下皮帶狠狠地抽他媽的。
這小子怎麼就沒遺傳一點自己的精明,整天除了傻喫傻玩就是仗着自己的權勢飛揚跋扈,將來很可能要喫大虧!
雖然心裏嘆息兒子的不爭氣,但董兆海對這件事也沒太放在心上。
這裏是隆安,不是你姓許的有點錢就能翻天的。
這個時候的董兆海還不知道,什麼叫人民的汪洋大海。
當天晚上,許文東給在綏分河的梁婉君打了個電話,先是問了問最近公司的運轉情況,又問了問李亮怎麼樣。
在得知一切正常,李亮做的還不錯而且已經會說幾句簡單的俄語之後,許文東讓梁婉君把電話給李亮。
“許總,我是李亮。”李亮恭謹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許文東笑道:“亮子,聽說乾的不錯,繼續努力。”
聽到許文東的肯定,李亮心裏鬆了口氣,語氣上也放鬆了幾分:“謝謝許總的鼓勵,我會繼續努力的!”
許文東嗯了一聲,說道:“你把最近下給老家廠子的訂單梳理一下,然後和客戶溝通,看看能不能把交貨日期延長半個月到一個月,我們可以喫點虧,給他們加點貨作爲補償。”
“好的,許總,我馬上着手準備。延期在一個月內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好的,許總。”
掛斷電話,許文東又給王巖家裏打了個電話,兩人小聲在電話裏說了幾句什麼,許文東掛斷了電話。
此時已是傍晚,夕陽爲西方的天際染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彩霞。
迎着天邊的火燒雲,許文東大步地朝家走去...
...
柴鳳貞的辦事效率很快,許文東上次回來交代她幫忙跑一下許文蕙轉學的事,這次回來得知已經辦好了。
本來上學期就能轉過去,手續柴鳳貞都幫着辦完了,但她卻建議東爸東媽讓小姑娘在村裏把這學期讀完,九月新學期開學後再去縣裏上課,這樣更容易跟上。
柴鳳貞是當老師的,這時候的家長都對老師有一種迷之信任,她既然這麼說了,東爸東媽也就答應下來。
許文蕙嚮往街裏的生活,同時又有一些害怕,有時候晚上睡覺前也會想自己沒有漂亮衣服穿,會不會被街裏的小孩嘲笑。
轉念一想,有大哥呢,他肯定不會讓自己被別人嘲笑的。
經常就這麼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許文東到家後什麼都沒說,東媽問他一身酒氣幹啥去了,許文東只說和個朋友一起吃了頓飯喝了點酒。
東媽也就不再多問,讓他燙燙腳睡覺。
燙過腳後,許文東摟過妹妹想親暱一下,豈料小姑娘卻嫌棄許文東一身酒氣,掙扎着不讓許文東抱。
“臭,大哥臭!你喝酒了,不讓你抱!”
許文東到底用滿是胡茬的下巴在小姑娘細膩的臉蛋上用力颳了兩下,然後留下小姑娘自己在炕上生悶氣,自己哈哈笑着到西屋睡覺去了。
東媽沒好氣地拍了許文東兩下算是爲自己姑娘報仇,轉過身來又訓自己姑娘:“你大哥那是稀罕你,喝點酒怕啥的?不大個小姑娘還挺矯情!”
許文蕙哼了一聲,臉朝裏躺在炕上生悶氣。
...
八月下旬的早晨是一天中難得涼爽的時刻。
許文東帶着小姑娘蹲在院子裏刷牙,兄妹倆有說有笑的,小姑娘的笑聲就像銀鈴一樣悅耳動聽。
許文方照例不合羣,自己坐在桌前看書。
東媽在做飯,東爸在餵豬,一家人其樂融融。
等東爸騎着自行車喜滋滋地到廠裏後,卻發現往日裏樂呵呵的工友全都陰沉着一張臉。
和自己關係最好的老李蹲在門口,一口一口地抽着昨天從這裏搶走的一盒萬寶路,臉上的表情和死了孩子一樣。
東爸推着自行車走過去問:“老李,咋的了,大早上的都陰沉着一張臉。”
老李吧嗒了一口煙,擡頭看了一眼東爸,聲音乾澀地說道:“今早接到的消息,北方的訂單全部取消了,咱廠子下個月估計又發不出來工資了!”
東爸神色一滯,幾個呼吸之間一變再變,最後變成了和老李一樣的陰沉。
“咋回事,咋說取消就取消?”
老李把菸頭在地上按滅,沉聲道:“我哪知道,廠長正和那邊溝通呢。”
聽老李這麼說,東爸急匆匆地朝廠長辦公室走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縣裏幾家靠着許文東的訂單維持的廠子同時受到了李亮取消訂單的電話。
剛有點起色的幾個廠子幾乎是瞬間就再次變得死氣沉沉,每個人的臉色都陰沉地彷彿能擰出水來。
白啓中怎麼也想不明白,昨天還坐在這裏和自己談笑風生的小許老闆,怎麼轉眼間就翻臉不認人,取消了全部訂單!
要說這裏沒有故事,那簡直是在侮辱白啓中的智商!
隆安的幾家國企工廠不靠政府救濟自力更生求發展的事蹟已經被寫成報告交到了市裏,聽說市裏的領導看了後連說了三個好字,最近正準備下來視察。
這個當口,竟然出了這種事,讓主抓這塊工作的自己老臉往哪擱?
陰沉着臉,白啓中拿起電話,打給了食品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