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原本是很懼怕雷雨天,可自從住到蕭澈隔壁之後,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聽見打雷聲,逐漸的,她已經感到麻木。
心裏到底記着蕭澈的,小景辭抱了牀被子到他房內,“您快快睡吧,我就在房內,不必害怕打雷。”
哼,他纔不怕呢。
蕭澈冷漠轉身,故意用背對着景辭。
今日居然將他一個人落在後面,離都不帶離一下的!當真是令人氣惱又心酸。
過了陣,身後小姑娘均勻的呼吸聲,蕭澈知道她是睡着了。好傢伙,感情他一個人在這生悶氣呢!
奇怪,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怎得他卻這般小肚雞腸了?蕭澈失笑,自從遇見師傅之後,愈發不像是自己了。
真是奇了怪。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雞啼一聲而已。
夢玉的丫鬟將景辭的房門踢的咔咔作響,就跟潑婦似的在外頭喊:“景長老,怎得現在還不起來!您可是公主的師傅,不準偷懶!”
“你在做什麼?”
蕭澈陰沉着臉打開門,冷冽的目光示意她閉嘴。
大早上的叫嚷着,就跟殺豬似的。好在他睡的淺,聽見有人在外叫喊立馬出來制止,以免吵擾到景辭休息。
嵐嵐看見他的時候,雙眼驟然一亮,隨後立馬跪在地上行禮,膽怯的語氣中帶着恭敬:“尊上,我是來請景長老去教導公主的。”
天還沒大亮就開始叫人起來麼,這不明顯是在刁難他家的師傅?
要知道,就在前幾日景辭還答應給他做一日三餐的,可到後來蕭澈見她早起後瞌睡連連的,特地將三餐改爲做兩餐即可。
既然他心裏不捨得師傅早起,又怎得還會讓旁人來使喚?
蕭澈道:“日上三竿後再到我房裏請景長老過去。”
說完準備回房,結果嵐嵐卻開口問道:“是去您的房裏請?”
“嗯。對了,”蕭澈回頭的那瞬間,眸子裏充滿陰霾,“若下次再敢對景長老出言不遜,你也不必繼續在魔界待下去了。”
說完,房門就被他關起來,木門貼合的嚴嚴實實,窺不見裏頭分毫。
嵐嵐嚇得渾身打了個哆嗦,迷戀的目光也逐漸轉爲憤恨。只見她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齒,面目猙獰,依稀可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響從她齒縫中傳出來。
回到夢玉所住的“明月閣”中,嵐嵐急急忙忙的跑到公主牀前,用力搖着她的胳膊,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公主,公主......”
“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夢玉在夢裏啃着雞腿呢,突然被人吵醒了,尚且有些迷糊,揉揉眼睛嘟囔:“吵醒本公主作甚?”
嵐嵐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大堆,哭哭哼哼的:“公主啊,怪不得尊上對景辭那麼好,原來是那女人已經睡到尊上牀上去了!”
“尊上還說,若是我再敢對景辭不敬,就要把我趕出魔界啊......可是,可是我今日去請景長老是恭敬無比,知禮守節的,就差在門外給她磕三個響頭以表敬意了。”
她哭的還不傷心,眼淚嘩啦啦的往下落。
夢玉見自家丫鬟受了委屈,頓時睡意全無,心道景辭還真是個狐狸精呢,竟把她家太子哥哥迷的顛三倒四的。
就連父王現在也命她來教導自己規矩!
“日上三竿纔去請?恐怕豬都起的比她早!”夢玉一拳頭砸在被子上,“太子哥哥究竟被她灌了什麼迷魂湯,竟如此寵慣她!”
“估計是有什麼魅術吧。”
嵐嵐跪在地上擦拭去眼角的淚珠,哽咽問:“公主,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額......”
夢玉最終還是猶豫了,吸了吸鼻子道:“當然是等日上三竿再去請。”
畢竟這是蕭澈下的命令,她根本不敢違抗啊。說到底,雖說太子哥哥平日裏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愛搭理她,可是夢玉的心裏就是對他感到莫名的懼怕。
三竿後,嵐嵐再次去請景辭。
院子裏的僕人說景長老同蕭澈一同去到藏書閣裏去了。
嵐嵐再次撲了個空,捏緊拳頭按耐着怒氣,準備再去藏書閣請一次,說不準到時候還能看見蕭澈呢!
“什麼樣的徒弟還得景長老親自去教?”蕭澈擱下手中的毛筆,冷冷擡眸:“讓夢玉到書房來。”
嵐嵐:“是。”
行禮退下。
收回目光,蕭澈偏頭看向坐在右側的景辭。今日通知倒是顯得文靜,自早起過來後一直伏案寫些什麼,一句話都沒說。
順軟的髮絲垂在她的額前,臉頰微粉似若桃花,純白的束腰羅裙沉的膚色更加清純動人,袖口向上卷着露出光潔的腕部,小手持了根狼毫毛筆,一舉一動頗爲文雅。
莫非是轉性子了?
蕭澈剛剛一直在處理公務,現在終於閒下來看向小姑娘,“這麼認真,在寫什麼?”
“畫了幾隻大王八,麻雀,獅子,黑熊。”
景辭得意洋洋的將將自己的“傑作”呈在蕭澈面前,指着上頭道:“您看,我畫的這兩隻王八在打架,然後有麻雀在樹上看着。”
蕭澈皺皺眉,指着正在擁吻的獅子和黑熊問:“他們在幹什麼?”
“哦,這個啊!”景辭不假思索:“我想展現出真愛可以跨越種族的主意,所以就畫了這個。”
“......”
所以她一上午的成就是這些?
蕭澈將畫紙拿起來細細瞧了瞧,突然發覺大烏龜的背上有四個的字,字跡潦草看不懂寫的是什麼。
遂問:“這是字嗎?”
“嗯,上面寫着景辭作品。”她道:“這在我們那兒叫做水印,表明這幅畫是我親自做的,旁人盜竊不得。”
這個意思是她會在自己的專屬物品上留下記號麼。
蕭澈挑了挑眉,揮筆畫去“作品”二字,只見那隻烏龜身上就留下“景辭”的名字。
“......”呵,幼稚的男人。
景辭哼了哼,抽回紙張並在另外一隻烏龜背上寫上蕭澈名字,笑嘻嘻的支着下巴:“您看,咱倆是王八打架哎。”
“......”頭次見到有人把自己必做王八的。
蕭澈勾起脣,笑容有些溫柔,“我倒覺着這兩隻王八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抱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背上分別寫着“景辭”,“蕭澈。”這是不是代表,他們兩個......抱在一起了?不知怎的,他心裏莫名感到一絲雀躍。
景辭不認同的撇撇嘴,“分明是在打架嘛,你看我的拳頭都掄到你臉上了。”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她始終覺着自己畫的東西擬人化,形象生動且有趣,很容易看出紙上的兩隻王八是在掄着拳頭打架,而不是擁抱。
這時百知進來稟報:“殿下,夢玉公主在外面候着了。”
“嗯,讓她進來。”
夢玉帶着丫鬟進來,行禮:“太子哥哥,玉兒按您的吩咐來找景長老了。”
她示威般瞥了眼景辭,好像在說根本不是我要來找你,而是被逼無奈。
“嗯。”蕭澈淡淡,隨手指了指桌子右側的位置,“坐。”
這是什麼意思?夢玉不明所以的坐下來。
他們的位置呈現很奇怪的佈局,那就是蕭澈坐在中間,景辭與夢玉則在其身側,面對面而坐。
“尊上,您該不會是想要我當着您的面教導她吧?”景辭猜測。
“不不不,我不要!”
夢玉嚇得小臉慘白,只要一想到她每日須得盯着壓力坐在冷冰冰太子哥哥的身邊,她的腦仁就開始發漲。
景辭倒是顯得從容些,畢竟公主的性子也就只有蕭澈震得住,省得自己再耗費力氣講大道理。
“安靜。”蕭澈僅兩字便鎮住夢玉。
三人一同坐於書桌前,夢玉和景辭兩兩對視,各懷心思。
夢玉:這賤人就知道讓太子哥哥護着她!看我怎麼找出個好法子治一治。
景辭:蕭澈的做法是想自己親自教導他妹妹嗎?哎,難琢磨......好睏。
她支着下巴道:“公主,咱倆相互配合些行不?”
“什麼意思?”
“日後你若是能剋制自己脾氣,少捉弄些人,不要打罵下人,我便不管你,如何?”
其實景辭覺得這位公主就是被慣出的暴脾氣,其性子還是很單純的。
“哼。”
夢玉不作聲,偷偷瞟了眼蕭澈,見其正伏案看摺子,勾了勾脣,擡腳朝對面踢過去,還陰陽怪氣道:“我都聽師傅的。”
景辭小腿捱了腳,喫痛的吸了口涼氣,笑意不達眼底:“公主可真是,乖巧呢!”
說罷,擡腳還踢回去。
憑什麼因爲她是公主就讓着她?打在我身上,痛在我身上,只有還回去了心裏纔會舒坦。
“嘶......”敢踢公主?夢玉恨恨瞪着她,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擡腳正準備再踢過去的時候,景辭突然盤腿而坐,屁股往後挪了一步,嘚瑟的挑挑眉。
踢不着了吧?
“你!”
夢玉剋制住脾氣,捏起的拳頭抖個不停。之前她打下人的時候從來沒人膽敢還手,可這景辭卻踢還回來了!
“衆生皆平等,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欺辱任何一個無辜的人。”景辭對她淡淡道:“這是我教給你的第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