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虛表忠心

    君邐忽然站起身,厲聲道:“母后,若要退,您當年就不該讓孩兒女扮男裝得了太子之位。現在再退,你我母子只有一個‘死’字,您認爲朱相會讓古家好生存活於世嗎?”

    古太后極少看到皇帝疾言厲色的模樣,印象裏這個孩子膽小怯懦,一直對她言聽計從,從未這般陰沉得看着她,卻反而讓古太后生出一股可以依靠的安全感來。

    能夠走到今日,古太后也不是傻子,聽到君邐這番話,腦海中頓感清明,思索半晌才點頭:“皇帝,哀家明白了。”

    回到尚書房,已經是凌晨時分。

    君邐悄悄換下女裝,套上皇帝的寢衣,大病一場之後着身子愈發清瘦,風一吹,衣裳都是空蕩蕩的。

    蘇炳正還未歸來,但是皇宮內外還沒有什麼動靜,至少證明花木蘭在行動中。君邐看着天邊黎明,漸漸陷入深思。

    天剛亮,外頭終於有了動靜。

    蘇炳正在外頭恭敬道:“陛下,您可起了?”

    君邐心下一落,整理了一下衣服,關上窗戶驅散了一室寒意,回去牀上躺着,這纔開口:“進來。”

    蘇炳正帶着兩名小太監和兩名小宮女進來給君邐洗漱更衣,一看他眼底青黑便知道昨夜小皇帝一夜未睡,頓時心生愧疚。

    “你們幾個去準備膳食,要清淡些。”蘇炳正若無其事地打發了小太監和小宮女離開,這才關上門,返身跪下:“陛下,花將軍不辱使命,已經將武安侯救出來了。宮內遍佈朱相的眼線,老奴需要時間安排一番,必定讓武安侯今夜入宮與您相見,共商大事。”

    “辛苦了蘇公公。”君邐整理一下衣冠,“你立刻再去辦一件事,孤和朱相有約在身,按照約定,孤已決意冊立齊皇貴妃腹中的孩子爲太子,封武安侯爲攝政王,朱相爲顧命大臣。”

    蘇炳正雖然回宮晚,可在宮闈之中沒有人比他的消息更靈便,一入宮便知道齊貴妃之事,當下道:“老奴要做什麼?”

    “找一些你的心腹太監,直接避開六部,將此事直接刊印在了皇帝裏裏外外。”君邐猛地摔碎杯子,割破手指,以血親筆一封蓋了玉璽的血書,嚇得蘇炳正連忙上前,“陛下,您要血便由老奴來,您可是真龍之身,怎可這般不顧及自己的身子?”

    “無妨,孤便是要記住這般切膚之痛,今日種種,必要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一一還回來。”君邐看着鏡子裏那張雌雄莫辨的小臉,脣角露出一抹笑意,“孤要天下都知道了皇帝與朱相的約定已經視線,另外,找人散步消息,直言六部尚書已經囚禁皇帝三載已久,居心叵測。朱相爲君請命,號召天下有志之士清君側。”

    蘇炳正正在幫小皇帝包紮傷口,聞言眼睛一亮:如此一來,今年來朝堂之上所有不當旨意的鍋都應該六部尚書背,包括下旨要武安侯入獄一事。

    朱相可以管的住文武百官,卻難以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更何況皇帝如此厚待朱相,讓他擔任顧命大臣,就是不知道替朱相背了鍋的六部尚書該如何想了。

    “陛下聖明。”蘇炳正心有所感,不禁紅了眼睛,“老奴這就去辦。”

    他守護半生的小皇帝終於長大了,聖寺門前走一遭,無師自通了帝王之術。

    蘇炳正抹了一把滄桑淚:“陛下,老奴便是舍了老命,也要護陛下週全,讓您得以整肅朝綱,讓我丹國迎來海晏河清。”

    君邐嘆氣:“蘇公公,以後莫要動不動行此大禮了。你的忠心,孤一直明白。”

    畢竟這可是傳國玉璽認證過的。

    蘇炳正感激點頭,連忙出去辦差事了。

    他剛剛離開不久,君邐正準備消停喝杯茶,門外小太監來報:“陛下,朱相和六部尚書大人求見。”

    君邐嗤笑一聲,返身坐下:“宣。”

    來的倒是挺快。

    君邐穿着暗黑龍紋的帝王龍袍,雖然身形纖瘦些,可王者之氣不減,斜靠在軟榻上,淡淡看着朱相帶着六部尚書進來,也沒有坐端正,懶洋洋道:“這麼早,朱相和幾位大人吃了嗎?”

    朱相領頭行禮:“微臣給陛下請安。”

    六部尚書面面相覷,還有些詫異,要知道朱相這些日子在皇帝面前愈發放肆,都敢當面詛咒人去死了,如今怎麼會乖乖行大禮呢?

    可是朱相都已經行了禮,他們自然乖乖跟着,腰還要彎的更低一些。

    朱相一拜便擡起了頭,君邐擡手:“來人,給朱相看座。”

    “多謝陛下。”朱相端着高深莫測的表情看了君邐一眼,眉眼間都是自得的笑意。

    六部尚書綱要跟着直起身子,君邐卻當衆呵斥一聲:“孤讓你們起來了嗎?”

    六部大人腰部一僵,詫異地看了一眼君邐,又看了朱相一眼,抿了抿脣,面有不甘之色。

    君邐嗤笑一聲:“朱相爲朝廷盡心盡力,勞苦功高,甚至幫孤想出攝政王輔佐朝綱的好辦法幫孤分擔朝事,孤獎勵他重用他是應該的,至於幾位大人,一大早孤連早膳都未用,你們就興沖沖跑過來請安,是不是怕孤得了安寧?”

    這話不帶譴責,偏偏他說的擲地有聲,氣息彷彿都要噴薄在幾位大人臉上,六部尚書頓時啞口無言,吭哧半天訥訥道:“陛下,老臣不敢。”

    “敢不敢的,朱相說了算,他如今已經是孤的顧命大臣,可統領朝綱上下事,孤輕鬆了不少。”君邐似笑非笑地走下來,也不看朱相,腳步在彎着腰冷汗涔涔的六部尚書跟前停下,“六位大人聽說了立太子和封顧命大臣一事吧?想必幾位一大早跟着朱相進宮也是爲了這件事。”

    六部尚書腰身抖了抖:“陛下,老臣只是認爲武安侯嗜殺——”

    這六人以朱相馬首是瞻,故而看到君邐擡舉了朱相之時,還拉攏了武安侯,自然事不願意的,他們只要朱相一個人把控朝綱,才能安心下來。

    可他們話還沒說完,君邐忽然狠狠拍了拍兵部尚書的肩膀,險些把他一巴掌拍下去:“你們滿意了?孤已經立了太子,太子降生之日,就是孤自殺之時,到時候用什麼封號,還要諸位費心了!”

    她猛地拔高了嗓音,蓋過了幾人的質問聲,吼的殿內外都清清楚楚,雖說如今宮內都是朱相把控着大局,可是他不敢光明正大的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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