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閣三層之上。

    秦川端起紫砂茶盞輕嘬了一口。

    與他相對而坐的,正是名揚天下的聖手琴師——姚傾。

    姚傾呵呵笑道:“果真是後生可謂,那人雖未露真容,但舉止形態之間可見,年紀尚輕。”

    他所說的正是趙長茹。

    秦川放下杯盞:“師叔想說什麼?”

    姚傾捲了卷垂在胸前的一縷白髮,趴几案上與秦川商量道:“你去與你師父說,讓他也下山來瞧瞧。”

    秦川輕掀眼皮,輕描淡寫道:“師父他老人家不想見您。”

    姚傾一巴掌拍在几案上:“那個老頑固,以爲我想見他?”

    他賭氣道:“罷了,罷了,讓他老死在山上得了。”

    秦川扯脣一笑。

    姚傾皺眉瞪着他,撣手趕人道:“我這清音閣小門小面,容不下大名鼎鼎的秦公子,請回!”

    秦川拱手作禮道:“川告辭。”

    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影甚是灑脫。

    姚傾氣惱不已,倏忽想起什麼,叫來琴童:“那廝可有付琴錢?”

    琴童轉着眼珠子默了默,答:“未有。”

    姚傾氣得滿面通紅,襯得那張一絲皺紋也無的臉,更是嬌嫩紅潤如孩童一般,竟是比那十歲左右的琴童,看着還要稚氣幾分,若不是那滿頭的華髮,誰又能想到這竟是一名已年逾七旬的老者。

    姚傾指使命令道:“去!在縣上尋個木匠,做個牌子,刻上:姓秦名川者不得入內,往後懸於清音閣門前。”

    琴童一臉爲難。

    此話,樂師每月便說一遍,可那牌子一次也沒掛過,往前做好的牌子還不知躺哪兒喫灰呢,哪用得着再做?

    琴童勸道:“樂師三思。”

    樂師終歸只是一時之氣,秦公子不來,樂師還想呢。

    姚傾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臉上紅意退卻,面色如常後平靜道:“罷了,你下去吧。”

    琴童鬆一口氣,拜了拜便退下了。

    ……

    趙長茹出了清音閣,到成衣鋪換回出門時穿的衣裳,又拿了錢給掌櫃的,將換下的一身行頭存在了成衣鋪子裏。

    成衣鋪的女掌櫃,毫不吝嗇誇讚之言:“小娘子長得真好,女裝嬌俏,宛若天妃仙娥,男裝俊朗,神似王公貴子,妙啊,妙!”

    趙長茹不好意思擺手道:“言過了。”

    掌櫃的笑着取了件衣裳遞過來:“小娘子,不如試試……”

    趙長茹猶如遭受當頭棒喝,僵着一臉笑客氣推拒道:“今日還有事在身,便不試了。”

    出了成衣鋪,她鬱悶地吐出一口氣。

    這掌櫃真是厲害,三兩句便把她誇上了天,害她差點就信了,原來竟是爲了多賺她的銀子。

    哼!

    掌櫃的嘴,騙人的鬼!

    趙長茹轉念一想,眼睛亮了起來。

    如此巧舌之才,不團結一下,豈不可惜了。

    她擡眼看向匾額——玉衣坊。

    又看一眼日頭,臨近日中。

    今日便罷了,團結之事,改日再行。

    她沿街買了只揹簍,又了麪粉,雞蛋裝進去,準備出城歸村,目光不經意瞥向角落,恍惚見着一道黑影閃過。

    她立時警覺,走了兩步,換了個角度望去,並未見着鬼祟之人,便漸漸舒展開緊皺的眉頭。

    許是她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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